第14章(1 / 2)

诛鹤 柳满坡 2862 字 14天前

第二十章

而不止常嘉赐在看东青鹤,花见冬一席话让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射向了东门主,想瞧瞧他会说些什么以不负花宫主这般盛情相待,毕竟如此宝器由如此美人相赠,应该谁都不忍心拒绝吧。

当然,里面不包括蘼芜长老,她自见到花见冬起就冷着一张脸,眼神像淬了毒一样。

结果那头的东青鹤在那么多的注视下却容色不改,唇角微扬带着淡淡笑意,欣然地扫了一眼那两柄刀后开口道:“青鹤感激宫主厚爱。只是,我已有惯用的兵器,若违心收下宫主好意,怕也是无暇兼顾,如此神兵,双对解拆已是憾事,若再被偶尔置之,怕更是心中有愧了。”

这话说得恳切赤诚,却听得花见冬颇为尴尬,对方不舍双刀分离,倒衬得自己像是为一己私欲怠慢了宫中师祖的宝器,而且东青鹤丝毫没有指教花见冬刀法的意思,让花见冬一张欺霜塞雪的面容染上一丝羞愧,不过转瞬又被她掩去了。

“东门主言之有理,是见冬思虑不周,倒误了这件法器,多谢门主提点。”说着她持起杯盏,大方地敬了东青鹤一杯,见对方爽快的喝了,花见冬又柔暖的笑了起来。

他们这边你来我往,座下人的嘴里也没闲着,虽然门主拒绝了宫主的好意,但人家宫主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越发和东青鹤亲近起来,亲自给东门主斟酒,叫人看着说不出的款款深深。

“……花宫主和门主真是一对璧人……”

“是啊是啊……”

诸如此类的赞扬声不绝于耳,常嘉赐看着东青鹤手持酒杯轻轻啜饮,一边高冷如霜的花宫主却浅笑着和他交谈,东青鹤时而点头附和,气氛谐暖美妙。

常嘉赐把刚才东青鹤的吩咐抛到了脑后,一口闷了杯里的酒,回头问鱼邈:“那位花宫主的修为很厉害吗?”

鱼邈进来后安静了不少,一个人坐着发呆,听着嘉赐这话才懵懵地看过来:“啊?花宫主?她似乎已渡过元婴期入到洞虚期了吧……修为自然高深。”

“那她与门主二人很早就相识了?”嘉赐又问。

“很早吧,大概是……呃……”鱼邈很想为嘉赐解答他的疑惑,只是思索了半天不甚关心门内闲情轶事的他却脑袋空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另一边的弟子却凑了过来,插嘴道:“听说是青鹤门未立前就认识了。”

常嘉赐转过头去就对上好几张灿烂的笑脸,其中几个的模样他还有些印象,曾经同是水部的弟子,没少给过嘉赐冷眼,但此刻却已变得神情友爱,满眼的“快来问我,让我能和你套近乎”的目光。

常嘉赐不过一顿,便也扬起了既往不咎的笑容,问道:“是吗?那他们也算青梅竹马了?不愧是师父,能得花宫主这般知己,真是一大美事。”

“是啊是啊,当年门主和花宫主二人并肩修行斩妖,一同为追杀混沌巨兽还去过幽冥地府的故事,至今在外仍传为美谈。”

常嘉赐听了一愣,而一边鱼邈则发出好大一声惊叹:“哇,混沌巨兽啊,那可比梼杌要厉害得多啦,门主以前竟然还到过幽冥地府?”

几个弟子见常嘉赐不言,以为他也被震到了,便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们也是听我师父……就是伏沣说的,大概八九百年前,鲜鱼山、小屏山等群山一带还未被门主设下防御的结界,那时高阶妖兽凶兽四处作乱,其中又以混沌巨兽最为难破,当年门主还只是一介散修,他和花宫主二人一道结伴修行,在一次斩妖途中,花宫主不幸遭了那混沌巨兽的毒害,身受重伤,门主为寻解药,便带着她一路将混沌追杀至幽冥地府!”

对方将那经过描述地荡气回肠热血沸腾,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不时让鱼邈发出捧场的惊诧声。

“那后来呢?!”鱼邈惊喜的问。

“后来当然是门主大杀四方,干掉了混沌,救回了花宫主啊。”

“门主果真了不起!”鱼邈大声赞扬。

“不过那混沌巨兽的法力十分高强,门主当时虽已至元婴修为,但对付它还是费了不少气力,尤其幽冥地府那地方诡谲难测,古来多少人到那里便没了踪迹,门主又只有一人,个中险境实难想象。最后我还听说那混沌巨兽死前被逼急了,竟想将二人一道拖入幽冥地府的深渊中,亏得危难关头,身受重伤但仍剩一丝神智的花宫主拼死扑出,替门主挡下了致命一击,才让二人化险为夷。”

“这么说花宫主最后也救了门主啊,”鱼邈张大嘴巴,眼中露出浓浓的欣羡,“这般同舟共济守望相助之情,真是太好了……嘉赐你说是不是啊?”

常嘉赐始终默默低头看着面前的酒盏没有说话,直到鱼邈问了,他才茫然抬头看向上座的花见冬,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是啊,同舟共济,守望相助……的确很好,很好。”

“门主对花宫主义重,花宫主又对门主情深,果真是一对良人。”其他弟子也纷纷感叹。

“那花宫主本就有伤,又替门主受了一掌,岂非更危险?”

鱼邈问向说话的弟子,谁知常嘉赐忽然接了口。

“你看看她现在的模样,那伤定是好了呀,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谁,当时伤得再重也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后两句常嘉赐重复了两遍,继而又弯起眼笑开了,抄起了桌上的酒盏向周围人举杯。

“今日多谢几位师兄慷慨同享,能听得师父这样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旧事,嘉赐十分感激,敬你们一杯!”

这些人本就是来结交他的,见常嘉赐这样说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于是一伙人摒弃前嫌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了起来。

不知何时一边的鱼邈也加入了进来,喝了好几轮后他就拉着常嘉赐又哭又笑的。

“嘉赐……嘉赐……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实话……”

常嘉赐面庞醺红:“什、什么?”

鱼邈咧开嘴,悲伤地说:“其实,我不是好人,我是个坏蛋啊……”

常嘉赐一呆,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巧,我也是啊!”

鱼邈却用力摇头:“不、不一样的,我不是在说笑……我之前骗了你,我骗了你。”

常嘉赐继续笑:“我……我也骗了你啊,我们彼此彼此。”

鱼邈却是哭,一把打下常嘉赐安慰的手,哭得鼻子都红了:“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早就知道那位宋师兄根本、根本没有去门主那儿给你说好话……他也不愿意教我们本事……但是我还是相信他,我宁愿相信他……呜呜呜……因为,以前只有他对我最好,可我不该让你也相信他……幸好你变成了门主的徒弟……要不然我对不起你啊……嘉赐……呜呜呜……我是个坏蛋……”

常嘉赐颤巍巍地一边倒酒一边频频点头:“原来如此……轻信伪君子……花言巧语,你是真的坏……你不仅坏,你还笨……哈哈哈,我都不信了,你还信……傻子……”

“我是傻子,对不起……所以我现在遭报应了……我遭报应了……没有人要我了……”鱼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师父不是长老了……我也没有师父了……水部的弟子暂时都被分派到了别部,他们都有长老要……就我没有……我没有,我刚才又骗了你啊,嘉赐,其实我现在过得一点也不好,因为没有师父要我……他们都挑了别人,他们都嫌我笨……呜呜呜呜……”

常嘉赐一口将酒全倒进了嘴里,咕咚一声咽下肚后,语重心长地拍着鱼邈的背。

“行了行……了,没什么大不了……当坏人都这样……习惯就好!你看看我,我也没有人要、要啊……几十年,不,几百年……也不对,几千年,对,几千年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过……也、也活得很好,虽然……死了很多次,什、什么死法都有……但是不要怕!我还会活得……哈哈哈,一直活着……你死了,你们都死了,所有人全部死光……灰飞烟灭,我还是活着,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哈哈哈哈……这一回,我的命一定是我自己的……谁都不给,谁都不给!!”

常嘉赐说完,忽然捧着一整壶的酒站了起来,高兴地转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