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引水员没有继续往深里说,最近的事态不仅仅是有些紧,实际上二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建虏在得知俞国振北上后,便知道多尔衮的安抚之策并未奏效,而且他们也怀疑,俞国振是来攻建虏老巢的,因此已经派出精锐的刺客,准备刺杀俞国振。
这是得了崇祯十三年那场刺杀的启发,那场刺杀让建虏突然意识到,只要以死士除去俞国振,那么新襄体系在俞国振的幼子未长成之前,就根本无法发挥出力量来。
故此,无论是在倭国时,还是回耽罗后,俞国振身边的戒备都严格起来,而且高二柱也赶到了耽罗,卯足了劲希望一雪前耻,将这伙刺客挖出来。
“奴婢范闲,拜见南海伯。”
范闲这次再见俞国振时的表现,比起在新襄时更加郑重,他直接跪拜下去行礼,旁边的虎卫将他扶起,他都生生恭敬地叩完头之后才起身。
“范公公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俞国振笑道:“怎么,我上回答应的五万两银子还不够用?”
“不,不,够用了,够用了,是另有一件事情,不是天子遣奴婢来的,而是皇后娘娘命奴婢来的。”
“哦,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一纸文书即可,也用不着范公公远渡重洋来此。”
对于当今的周皇后,俞国振还是极有好感的,不仅因为她在内朝时曾维护过方子仪,也是因为她为人处事——当初田国亲家对新襄逼迫过甚,俞国振原本准备激烈反击的,但事情被周皇后知道,她直接训斥了田贵妃,甚至使得崇祯也将田贵妃打入冷宫之中,直到三个月后才出来。田贵妃的气焰受此重挫,抑郁难当,已经病死了。
“是有关坤兴公主之事。”范闲便将坤兴公主将自己首饰甚至连方子仪赠送的都发卖之后捐与国库充作军饷之事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偷看俞国振,只见俞国振神情严肃专注,并没有因为这是琐碎之事而有不耐或者不屑,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说完之后哭道:“此事关系到皇家体面,原本是不得外传的,皇后娘娘说南海伯非比一般外臣,最是公忠体国,国家之事,事无巨细,都不必对南海伯隐瞒,故此奴婢才敢说来。”
“唔,我会给拙荆写信,让她再送一套首饰给坤兴公主,另外,我还愿为公主献上五千两银子……”
“南海伯误会了,娘娘可不是借着公主名头,向南海伯伸手。娘娘说了,南海伯也是家大业大,虽然能赚钱,却也能花钱。这几年里,朝廷仰赖南海伯已是极多,等朝廷缓过来,少不得要回报。她说此事之意,是想问南海伯,坤兴公主喜好新襄实学,不知新襄能否遣女师入宫,教导公主实学?”
俞国振愣住了,这个要求,实在是出乎意料!
“娘娘又说,若是女师入宫有所不便,也可令公主前往新襄求学,到得出阁之前,再回京师。娘娘还说,她愧对南海伯,可更愧对公主,故此只有此一心思,请南海伯万勿拒绝。”
“这不合朝廷礼制!”俞国振还没有说,他身边的将岸先开口了。
将岸身为虎卫出身,俞国振一手教出来的,他心中最尊敬的主母是小莲与柳如是,其次是方子仪。他觉得周皇后的这个安排极是不妥,事实上若不是崇祯同意,周皇后哪敢将公主派到新襄,无论是人言还是礼制,这都是极为荒谬的事情!
“公主典卖首饰捐之为国,这也不合朝廷礼制,但朝廷如今没有一个有担当的大臣,公主也只能学些本领,以后好有条生路。”范闲道,然后他想了想,又轻声道:“此上为陛下金口玉言。”
“啊?”
俞国振心中一凛,这是托孤!
无论崇祯如何猜忌他,但当面临着群敌环饲之时,崇祯知道,唯有俞国振才有些可靠。哪怕最后灭亡大明、将他从帝位上赶下来的是俞国振,以他对俞国振的了解,俞国振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他的女儿。
他终究是一个父亲,不得万不得已,哪能不想着为儿女们谋一条出路!
哪怕这条出路要他抛下皇帝的尊严,向一个有可能对他心怀不轨的臣子哀求。
“太子呢?”沉吟了一会儿,俞国振开口突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