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房门发出一声轻轻的叩响,他僵硬的身体才瞬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忽然间踉跄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而房门外的走廊里,凌戈正与苏锐面对面对视。苏锐不知道在房门外站了多久,偷听了多长时间,只见他的一身睡衣早已单薄冰凉,而小少年脸上惨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他怔怔地望着凌戈,颤抖了几下嘴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双拳紧紧攥得指节发白。
见到他这副深受打击、面色惨白的样子,凌戈却是微微一笑,忽然竖起了一个手指放在唇中央,无声地嘘了一声。他低敛下复杂幽深的眼眸,唇边勾起一抹苍白又自嘲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霎时间,苏锐更是觉得一颗心跳得混乱无序,就像是自己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场意外得知的真相给搅乱了一般。缓缓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发顶被轻轻按了一下,温柔而有力。
他猝不及防地回头望去,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当下,苏锐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突然泛起了一点潮意,他急促地喘息几口气,蓦然疾步朝着凌戈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
“你等等!等等!”一直穿过苏家的庭院,追到大门口处,他才刚刚撵上凌戈的步伐,一时间呼吸仓乱,气喘吁吁。
然而,苏锐的手指却是坚定不移地紧紧攥住了凌戈的衣袖。
“我——”他一开口,却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苏爸的所作所为而愧疚,还是因为终于知晓了对方报复的根源而心情复杂晦暗。
硬生生的愣了几秒,苏锐终究是脱口而出道:“你不要伤害我姐姐!”
话一出口,他自己亦是一怔,仿佛是没想到自己最关心的竟然还是那个平日与自己吵吵闹闹、最相互嫌弃的苏碧。
他努力平稳下来呼吸,将所有的杂念甩到脑后,湛然开口继续说道:“她太笨了,又傻又呆,你不要报复她。我们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来偿还。”
将这通话说出口之后,苏锐混乱的心跳却是忽然间沉静了下来,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凌戈,明明身形不过只到他的肩部,但是挺拔直立的坚定姿态却是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凌戈蓦然间低声笑了起来,立刻使得苏锐脸上发烧,目光灼灼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只见凌戈泰然望向他,开口说道:“你——不行。”
这句随意的话,在苏锐听来,便有些看低轻视的意味。他苍白的脸颊蓦然绯红了,通红着一双眼睛,焦急地争辩道:“我怎么不行了?我、我可比苏碧强多了!”
凌戈像看着小孩子胡闹一般笑着望了他一眼,随后就在苏锐的气急败坏中从容离去。
深夜,像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浓墨,紧紧地包裹缠绕在人的身上。
在这样静谧无声的夜色中,凌戈却是格外从容自在,游刃有余。他步履稳健地顺着马路,一路向前走去。
忽然间,伸进裤袋的手指蓦然触碰到了一样东西,他的脚步不由缓缓地停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取出那个方形的小盒子,拿在掌心里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终于伸手打开。
只见盒子里赫然是一对熠熠璀璨的对戒,交相辉映,天作之合。
而盒子的边缘却是存留着一丝细细的磨损痕迹,分明是已经被人买了很长一段时间,爱抚摩挲了许多次。
这一抹和煦温馨的微光在黑夜中,就像是——最后的温柔和救赎。
“啪!”凌戈轻轻扣上盒盖,将东西抛入了路边的灌木丛中,在黑暗中却被横出的树枝轻弹了一下,静悄悄地滚落到了路中央。
与此同时,正躺在大床上安眠的苏碧蓦然睁开眼睛,心神警醒,忽然说道:“不对!”
“……哈?”辣条睡得迷迷糊糊,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
苏碧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沉静的眸子默默在黑暗中思考,浑然发觉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东西。
她不作声,辣条更是一头雾水,没头没脑地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了啊?”
苏碧细细将这个世界的记忆和背景资料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只觉得在上一次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脑海中的记忆和画面却是模糊不清,仿佛像是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块。
凌戈到底是为什么黑化的?
虽然他内心阴郁扭曲,但是变态极致到这个份上,分明是已经大大超出了快穿直播平台的和谐限度,早就应该被禁了。
然而,这个世界还能平稳地进行下去,没有收到平台的任何干扰和警告,必定是存在着某种缘由。
恐怕根结就在自己最后失去的那段记忆上。
她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辣条,一盒拼图少了最后一块怎么办?”
辣条:“再买一套!”
苏碧无言以对:……败家辣条。“我们应该自力更生,补上这一块的缺口。”
听到这话,辣条不由狐疑,“你有这么勤劳么?”
苏碧不由微笑起来:“嗯。”
辣条却是更加不相信这话,它努力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苏碧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起身下床,穿好了衣服,突然拿起了手机钥匙走出了门。
在黑夜中,一辆飞驰的车驶出了苏家的大门。
——“嗡!”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立时让辣条大呼过瘾,顿生一股壕气。在敞篷跑车掀起的狂风中,它大声嗷嗷地喊道:“我们去哪儿?”
苏碧:“找人。”
她一通电话拨了出去,等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问道:“你在哪?”
凌戈声音冷然:“在家。”
苏碧顿了几秒,忽然笑了,笃定地说道:“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