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数目,嘉靖不由深吸一口气,这还只是第一天,第一天就是八万多两银子,几乎占了内库岁入的一成,这敛财的速度实在是令人乍舌,便是国库的收入速度也及不上一个小小的路政局,这话要是说出去,别人也未必肯信。
徐昌又道:“不过以微臣的预计,这一个月内缴纳银钱的商贾会多一些,可是过了这个月,数目应当会逐渐递减,有书吏做了粗浅的估计,今年路政局的岁入当在两百余万上下。不过路政局毕竟是草创,许多措施还未真正实施,商贾们仍有不少人观望,再加上局面还没有完全铺开,若是做得好,将来一年的岁入怕是要过五百万两。”
“五百万?”嘉靖愕然,他原本只是想来挣点小钱罢了,有个几十万两,他就已经知足,就算只有十万两也没有低于他的预期,可是徐昌告诉他的数目是五百万,这个数字几乎已经远远超过国库一年的银钱收入了,嘉靖不但惊愕,同时也是狂喜。
他若是知道就这五百万两还只是保守的估计,说不定非要疯了不可,今曰发生的事远远颠覆了他的认知,等于是给他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更精彩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原来朝廷每年为了几万两银子连续举行廷议争论的事简直就成了笑话。
嘉靖忍不住道:“竟有这么多……这么多银子?都是从哪里来的?朕还是小看这些商贾富户了。”
他欣赏地看了徐昌一眼,继续道:“徐卿家做得很好,朕这路政局就托付给徐卿家了,如今路政局干系重大,徐爱卿切要谨记小心谨慎,徐卿不负朕,朕亦绝不负卿。”
嘉靖的一声嘱咐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当初这路政局只是关系着他面子的问题,可是现在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脸面,而关系到了他的荣辱。
说一千道说一万道,皇帝是不是好皇帝,并不在于他有多勤政,而在于他能办成多少事,赈灾、用兵、修筑河堤,这都是得要用到白花花的银子,有了银子,大手一挥就可以做出无数善政,可要是没有银子,你便是熬白了头发,再如何节省自己的用度,那也是瞎话。、因此历来的明君,后世给予的评价大多都会说,某某期间,府库丰盈,天下咸安。
嘉靖激动地道:“尔等功劳,朕定不会忘记,若是这路政局打理得好,朕愿与尔等共享富贵。”
这一句话或许只是嘉靖的无心之言,许是他过于激动才冒失的说出来,不过却能证明嘉靖此时的心情。
他看天色不早,随即笑道:“好啦,朕本想多留片刻,奈何天色将晚,朕要起驾回宫了。”
嘉靖出了路政局,心情愉悦地坐上了在外头等候多时的步撵,最后深深地看了徐谦一眼,眼睛眯起来,靠在了后头的软垫上,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思路。
而徐谦父子目送嘉靖离开,父子二人一直将圣驾目送到极远,徐昌才像是做梦一样,道:“谦儿,想不到这个事真被你我父子办成了,哈哈……我徐家扬眉吐气的时候也该到了!”
徐谦显得荣辱不惊,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心里也满是惊喜,他虽然预料到了路政局能赚钱,可还是低估了商贾对官吏的畏惧,也低估了商贾们对稳定的渴望,原以为这些一毛不拔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掏出钱来,至少也需要驻足观望,或者多考虑一下取舍,谁知道这些家伙平素提心吊胆得狠了,这时候竟是这样踊跃。
徐谦道:“爹,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路政局才刚刚走出第一步,往后的困难还多着呢,路政局办好了,爹迟早要一飞冲天,要是办得不好,咱们徐家只能永远默默无闻,那些御使吃了亏未必会肯罢休,随时都可能来挑错,总之以后务必小心一些。”
徐昌颌首点头,道:“为父倒是没有骄傲,只是高兴一番罢了,你说的是,万事开头难,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自然该谨慎一些,现在路政局的事已经越来越多,人手紧缺,老夫打算去山东一趟,好招募一些人手。”
徐谦忍不住问:“去山东?京师不是有大把的人吗?”
在这方面,徐昌就足以做徐谦的老师了,徐昌呵呵一笑道:“县里那些做官的最大的弊端就是任用本地人为吏,因为本地人在该县关系复杂,上头安排下的事,这些本地的小吏往往阳奉阴违,欺蒙上官,这种事,为父见得多了,咱们既然要做事,这路政局里头就必须都是自己人,招募一批山东人来,这些人人在异乡,对京师举目无亲,能依靠的也只有为父,因此才会肯对为父的话言听计从,也不怕这些人与别人暗中勾结而陷害我们,总而言之,这京师本地人万万招募不得。”
徐谦不由咋舌,他突然想到,老爷子似乎也是他口中所谓的本地小吏,欺负上官对县里的事不熟悉,什么缺德事都做过,这可是血淋淋的经验,所谓最优秀的逃犯同时也可以是最杰出的警察,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熟知各种犯罪手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