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被“喜欢”这两个字激得一哆嗦,甚至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她快四十岁了,有两个孩子,娘家、夫家都沾上大麻烦,往后前途未卜、生死不明,她却在这里为了个逝去的人叫嚷着,明明来之前她不是这样想的,她是想和柏雁声谈条件,想让她放过她们家,可一看到她身边的那个人,李漾她就疯了、痴了!
喜欢,她李漾这辈子还能配得上这两个字吗?她的喜欢都给了那个人了,沉家的儿子沉别言,十几二十的时候她整夜整夜的想他,他和李迅一个班,她借着找弟弟的理由往他们的楼层跑了无数次,圈里宴会时她绞尽脑汁地打扮,故意往他面前走,但是他呢,牵着柏雁声的手淡淡地随着她叫自己一声“漾姐”。
李漾不是没想过争,她也不怕和柏雁声争,但沉别言守着柏雁声的那个模样叫人太泄气了,他那种满心满眼都是柏雁声的样子太过外露,圈里爱慕他的女孩不少,但没有一个敢去表白。
后来家里逼着她和联姻,她千般万般地不愿意,闹得身边的人都在看笑话,她憋着数年不见天日的爱慕、捧着热切的一颗真心去找沉别言表白,她想,只要他有一瞬间的迟疑,那么她拼了命也要试上一试,可沉别言呢,他看她时没有一丝对柏雁声那样的温柔,他冷静漠然地同她说,漾姐,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李漾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双唇颤抖着问:“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是吗?”
沉别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句话。
哪有比这更伤人的呢?李漾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自以为藏得很好,以为自己经年的爱慕能感动沉别言,可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她的爱,连拒绝都懒得开口。
李漾就这么嫁了人,既然嫁不了沉别言,那么换了谁都是一样的,时间长了,李漾自己都快觉得她没那么爱沉别言了,直到她听到他的死讯,被时光掩埋的爱重新破土而出,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再后来呢,她以为柏雁声该和她一样伤心,和她一样崩溃,可柏雁声一个男友接着一个男友的换,个个儿都带着招摇过市,李漾是真的恨,恨沉别言轻贱自己的爱,恨沉别言有眼无珠,但她更恨柏雁声,她控制不住地想去看她的那些所谓男友都长得什么模样,看到了,言语挖苦讽刺两句心里才能舒坦,她自认为是在替沉别言出气,把自己幻想成一个为爱而疯的正义斗士。
所以李漾看不得柏雁声和江砚池在一起时那股子情浓的劲儿,她受不了柏雁声把沉别言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因此她忘了来的初衷,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全是沉别言。
李漾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喃喃说道:“喜欢?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爱他,我不能爱他吗?谁也挡不住我爱他,他自己也不行”
柏雁声被她那种痴狂的眼神搅和得心里一阵烦躁,她没了同她生气的劲儿,只是皱着眉说:“李漾,回去吧,何必纠缠以前,你该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李漾抬头恨恨地看着她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柏雁声,你自己把他忘了,我不能忘,我得替这个世界记着他,你们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忘,我得让他知道,我李漾才是最配他的那个!”
李漾像个被不能说出口的爱憋疯了的病人,她一个人背着爱情秘密辛苦行走着,生怕被人戳破了,可真公之于众了,她又迫不及待地把她汹涌的爱告诉给所有人,她渴望被认同,拼命的证明自己,向柏雁声,向沉别言,也向自己证明,她的爱没有错,她的爱仍然珍贵。
柏雁声冷冷地看着她:“他不需要你记得,也没可怜成你说得那样,李漾,清醒一点吧,别成天自怜自艾地守着你那点不值钱的爱情。”
自怜自艾,李漾简直被这四个字气得浑身发抖了,她嚼穿龈血地盯着柏雁声那张高高在上的脸,疯狂地想,就是这个人,就是这张脸,是她占有了沉别言,是她害死了沉别言,是她破坏了她的人生,还要这样不可一世地教训自己、贬低自己!
柏雁声才应该去死,她才应该去死,只有她死了,这个世界才能安静下来!
“雁声——!”
一瞬间,站在一边的江砚池惊惧大吼,他飞速地抱住柏雁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身后,李漾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餐具刀,双目赤红地举着向柏雁声刺过来,却被江砚池严严实实地挡住,李漾真是用了泼天的力气,牛排刀竟然被她戳进了江砚迟的后背里!
李漾刺了人见了血才生出些惧意,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柏雁声还被江砚池死死地搂在怀里,听见门响才反应过来,她颤着手一摸,温热的血液滑进她的指缝,江砚池却还是搂着她,安慰道:“不怕,不怕,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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