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缓缓道，“听到你在说梦话，就过来看看。”

沅沅心下一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我说梦话了？”她疑惑，“我说了什么梦话？”

他回忆着说，“模糊、陌生，大概是你们地球上的语言。”乌黑的眼眸直视她的眼睛，锐利清明。

沅沅佯装打了个哈，“那我，继续睡了啊。”

她又躺下，翻了身，正庆幸还好是虚惊一场，他没有发现什么，赫德清冷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沅沅，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后果。”

她随即坐起身，看着他，坚定道，“我知道。”

他应了声，“睡吧。”

沅沅喉咙口的话一下子就被他堵了回去，她本来是想摊牌的。果然还是瞒不过他，那还不如索性把事情说清楚。不过，就现在看来，他似乎也并不感兴趣，大概只是警告一下她。

那也就算了。她会做的事情，一定会做的。

……

第二日一早，指挥官象征性地送送赫德和沅沅离开雇佣军母舰。飞船已经物归原主，沅沅怀着复杂的心情和赫德一起前往不远的巴比龙星云。

望着在宇宙中逐渐消失的飞船，指挥官身旁的心腹疑惑地问，“希维帝国为何要与我们合作？”他想不明白，希维帝国是宇宙中最强大的种族文明，他们为何要与雇佣军合作？

“错，”指挥官摇头，他踱步走向舰桥主舱，“我们不是与希维合作。”

“我们是与一个人合作。”

“一个人？”属下更疑惑了，他们整个雇佣军团就只和一个人合作？

“一个人。”指挥官肯定道。更准确地说，是连同他背后的所有……

这宇宙的格局啊，很快就要变了。这日后谁是霸主，还说不准呢。指挥官负手而立，宇宙仍然漆黑如死，但一直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翻云覆雨。

不管如何，只要他的雇佣军团长久地在这个宇宙中活下去，就足够了。

……

巴比龙星是巴比龙星域中最稳定的一颗适星，也是宇宙中最著名的旅游星球。巴比龙星域最早是由机械族开发出来的，星域下的巴比龙星的经济效益也是归机械族所有。正因如此，巴比龙星中的服务人员绝大多数是机械族。

沅沅在此前对机械族的印象并不深，仅仅是停留在反应敏捷、智商超高、绝对服从于人类这种概念上。但宇宙中真正的机械族可不是这样的。

宇宙中真正的机械族，外貌与类人种族几乎无异，甚至也有兽族外貌的机械族——机械族可以通过调整变成宇宙中任何种族的外貌。这种改变甚至可以说是实质的。因为他们还能调整修改体内的程序，从而达到连内在、习惯等都与所模仿的种族相像。

在能力方面，机械族则是最精致完美的种族。他们可以是战斗力超强的战斗型机械人，也可以是各方面生活琐事料理无一不精的家政型机械人。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同沅沅所想还不同的是，宇宙中的机械族具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换句话说，他们也是真正的某种‘种族’，并非是某个种族创造出来的附属物，也不能被任何种族操纵。

现在，沅沅和赫德走在巴比龙星球最热闹的一处和平广场上。广场上的游客零零散散地站着，各种各样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种族在她面前晃过。沅沅又是惊叹又是欣慰地想，还好，还好赫德的长相、身体与人类无异。

否则面对那种像虫子像青蛙的种族，她宁愿选择死亡。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是压根就突破了人类审美的界限。

离开了和平广场，人流就渐渐消失了。巴比龙星的大气中氮的含量较高，天空时常呈现淡淡的铁锈红的颜色，像极了地球上每次的日暮与日落的余辉。见到这样的景象，沅沅总会产生是不是天色晚了、要回家吃饭的错觉。

一看四周形状各异的房屋建筑，她就知道这不是地球。短暂的失落后，她慢慢察觉到某种奇异的气氛。她现在和赫德走在一条颇为安静的街道上，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房屋，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字的店。

有三三两两的顾客甫一进去，就有人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沅沅有些好奇这里是做什么的。这时，她听到两位女性|机械人热烈地站在店前交谈。

“他昨晚好棒啊，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无比快乐。”

“是不是兽族的那只？”

“对，兽族的好棒，我都说了不收他钱，他还非要给。”

“不过到底不像我们机械族的男人。”

“对啊，那能比吗……”

所以……沅沅的脚步顿了下……这里是巴比龙星的红|灯|区吗？

下一秒，沅沅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一位女性|机械人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得不说，机械人都太完美了，面容精致得没有丝毫瑕疵。狠辣的眸光一扫沅沅和赫德，简单道，“我们这儿什么服务都有，是这儿不多的男女都可以光顾的店。”

说话间，就有几位样貌精致的机械人从店里走出。不过相对而言比较吸引沅沅目光的，是那几位女|机械人身后的男性|机械人。他们的长相身材非常符合地球人的审美水准。

这简直是一股清流啊。

鉴于之前见到的形态各异的种族，沅沅就不免多看了几眼，拿这股清流洗洗眼。但她忽略了身边的赫德。

赫德语气冷冷道，“我不需要，她更不需要。”说着，就把她拉走了。

身后的机械人们半围在老板娘身旁，啧啧惊疑道，“也是奇怪……”

老板娘哼哼，“这宇宙里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她转身，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去揽客！旺季都快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吃什么！吃土吗！”

……

沅沅是路痴。以前在市里她就会迷路，别说是换颗星球。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必须借助强大的路人和导航，毕竟她根本看不懂地图。还好这次的巴比龙星之行赫德在她身边，不然她对于今晚到底该在哪睡觉都不知道。

赫德带着她来到一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旅馆。交了钱之后，服务型机械人微笑着打开房间，伴随着迎面来干燥的风，沅沅闻到一阵咸涩的气味。她在玄关处脱了鞋，好奇地走过去一看，眼前瞬间一亮。

她没有想到如此其貌不扬的旅馆竟然面朝一片蔚蓝、一望无际的海。

现在是巴比龙星的夜晚，海水潮涨潮落，天空繁星毕现，一轮像极了月亮的卫星占据天空。由于卫星距离太近，潮汐力增大，海浪剧烈地翻涌、拍岸，夜空也几乎被卫星的光照亮。

但这种亮不是明亮，像是暗夜里幽幽萤火虫的光，极为温和。夜空依然大部分隐匿在黑夜里，其他白天才会显现的星球轮廓，此时也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