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康熙可能已经驾崩,胤禛登时一阵焦急,就算他五天时间赶到京城,又能如何?他现在是一介孤臣,手上既无兵,又无朝臣宗亲支持,难不成赶回去恭贺新君登基?
邬思道瞥了一眼心神不宁的胤禛,沉声道:“四爷无须焦虑,纵使皇上驾崩,诸皇子争夺皇位,亦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见分晓的。”
“眼下有实力争夺皇位的就只太子、老三、老八。”胤禛皱着眉头道:“老三优柔寡断,遇事瞻前顾后,难以成事,但太子和老八两人,皆是杀伐果断,决断明快之辈,只怕用不了几日,便能分出高低。”
“未必。”邬思道从容说道:“太子目前已无实力,八爷手中向无兵权,未有军队支持,难以成事,而且,争夺皇位的,应该还要加上十四爷。”
“老十四?”胤禛诧异的道:“老十四与皇上落水,下落不知,生死不明,何以有份争皇位?况且,海军炮击皇上,实属大逆不道,其早已恶名昭彰,即便安然无恙,亦无可能再争夺皇位。”
“四爷不妨静心想想,十四爷既然是与皇上一同落水,那他应该就在皇上身边,海军演习,十四爷于理也应该在皇上身边,炮击皇上,十四爷岂不是同处险境?”邬思道侃侃说道:“由此可知,海军叛乱,另有人主使,皇上遭遇炮击在前,墙塌落水于后,仍是生死未明,则炮击应该未命中,墙塌落水,应该是护城河,然护城河能有多大,何以会下落不明?
天津护城河与海河相连,四爷应该知道,,思道揣测,地崩导致护城河与海河贯通,皇上与十四爷应是被卷入海河,方才会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皇上是否善泳,思道不知,但十四爷在上海训练海军,淘汰了不少宗室子弟,其中最主要一条,便是不善泳,正人先正己,十四爷自身必然善泳。
海河河道宽阔,水流不算湍急,十四爷既是善泳,必然无恙,海军又有重兵在天津,此种情形下,十四爷岂有不争皇位之理?如此,则形成太子、八爷、十四爷三方交织之势,短期势难分出胜负。”
胤禛听的暗自点头,若是三方相争,京城必然大乱,赶回京城,多少还有一丝混水摸鱼的机会,他虽然无兵无人,但却有‘粘杆处’,情形越乱,‘粘杆处’就越能发挥作用。
“四爷可是欲赶回京城?”邬思道呷了口茶,沉声问道。
胤禛点头道:“目前形势复杂,情况不明,若是皇上驾崩,多年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不论有无机会,我都要回京去试试,否则,一旦有变,将抱憾终生。”
“是该回京,即便担些风险也是值得。邬思道点了点头,道:“不过最好先隐藏形迹,另外,也必须妥善安排好,留条退路,万一皇上生还,也不至于被动。”
胤禛登时就冷静下来,康熙的死讯没有被证实,确实该预留退路,小心无大过,瞅了邬思道一眼,他才道:“先生有何建议?”
邬思道沉吟着道:“首先,同行的钦差必须先打发去广东,指定二府着他们先丈量土地。其次,飞鸽传书的秘密不能泄露,万一皇上生还,这事,四爷无法解释清楚。
另外,还须防着十四爷与八爷联手打压太子,那样的话,会很快分出胜负,四爷即便及时赶回京城,亦无用武之地。思道琢磨,皇上若然无恙,则必是被十四爷救起,在海军的可能很大。
四爷不妨着人在京城散布皇上无恙,被十四爷挟持在海军的消息,如此,既可打压太子,又能孤立十四爷,不仅可以收到疑兵之效,亦可以使京城更为混乱,至少能够拖延时日。”
又是谣言!胤禛不由暗笑,邬思道对散播谣言可谓是情有独钟,不过,这法子确实不错,老十四挟持皇上的谣言一旦传出,老八是断然不会与之联手的,而老八与太子又不共戴天,不可能联手,如此,三方只能各自为战,而且,这谣言对太子的打击也不小,康熙还活着,太子想以皇太子身份登基,亦会有很大的阻力。
“此法子甚好。”胤禛点了点头,稍稍沉吟才道:“我快马赶回京城,先生则乘坐马车随后,一路更换马匹,我会着人准备好。”
*朝阳门是交通要道,素来繁华,每日进出的车马不计其数,但自昨日封闭城门之后,便冷清下来。一大早,接班的骁骑营马甲索五满就赶来交接,却是只见骁骑营的门军,昨日来势汹汹,戒备森严的步军营军士一个也不曾见到,他不由诧异的问道:“步军营的那些龟儿子呢?咋一个人影都不见?”
“天刚亮就撤了,鬼知道什么原因。”交班的马长生轻声埋怨道:“真他娘的霉,五天才轮上一个班,就这么糟蹋了。”
骁骑营门军每个城门都是各旗分派三十人,另外还有步军衙门的巡捕营军士,一个城门足有数百人,五天才能轮到在城门值卫一班,而城门值卫是油水最足的,一个班下来,随便都能分到一两银子,封闭城门,马长生自然是损失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