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白净纤细的小姑娘。
小姑娘曲着腿,盘坐在沙发的垫子上,单手抱膝,另一只手正按着手机在玩消消乐,头也未抬,完全不把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鹿赤深吸一口气,压抑内心的怒气,转移目标盯向旁边的男生:“裴措,你是什么时候跟我妹儿搞在一起的?”
裴措敲键盘的手指在回车键上停了半秒。
他没抬头,语气十分平静:“鹿赤,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喊我一声舅。”
“......裴哥,你什么时候跟我老妹认识的?”
“一小时前。”
“一小时个屁!”
气愤的鹿赤少年再次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他妈一个小时前才认识的我妹子怎么可能......那么主动地要跟你打啵。”
——话说到后面,原本还理直气壮的质问已经变成了瑟瑟缩缩的嘀咕。
大概是裴老板平时在下属和合作伙伴心里的威压实在太重,导致他一个冷冷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暴躁少年鹿赤立马犹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明明心里烦的要死,却不敢去老虎头上拔一根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鹿绿终于看不下去了。
鹿绿真是不明白,她哥哥怎么会怂成这个样子?
仿佛三年前,那个提着行李箱在客厅里大放厥词说宁愿断绝关系放弃继承遗产也要勇敢追梦的叛逆小哥不是他自己。
小姑娘从消消乐里抬起头,小奶嗓冷漠又挑衅:“鹿赤你个没种的垃圾。”
“鹿绿你说了个什么玩意儿?”
“垃圾。”
鹿赤真是火冒三丈:“小兔崽子,是哥哥之前对你太好了是吧?”
“你才是兔崽子。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鹿绿!”
“本来就是!面对诱骗你妹妹去早恋的野男人,你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一个哥哥!”
听到这话,“诱拐鹿赤妹妹去早恋的野男人”裴措微挑了下眉,终于停下敲键盘的动作。
他的视线落在小姑娘脸庞上,瞧见她眼底的倔强和委屈,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好在吵架剧情进行的很快。
不出五分钟,小姑娘的台词已经从“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哥哥”发展到了“你连做我孙子都不配”。
“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
她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睛,小奶嗓带着一点儿哭腔,“三年前你离家出走,根本就没有想过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狼窝里我会遭遇什么。这三年,你就知道伸手要钱,从来就没有回家来看我一次,不关心我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我好不容易低三下四地大老远跑过来看你,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侮辱我的人品,践踏我的尊严,你凭什么当我哥哥呀!”
很好。
捉奸狗血片已经变成了亲情伦理剧。
裴措懒洋洋往后一靠,点了根烟叼嘴里,饶有兴趣地看现场直播。
在小姑娘声情并茂的指责下,鹿赤少年的脑袋已经越垂越低,只差把自己埋进地板里。
他小小声地念了一句:“哥哥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怎么就不安全了?”
鹿绿睁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你十五岁的时候就和学姐出去开房了,我都快成年了,谈个恋爱不应该吗?”
“老子当年开房不是谈恋爱,是他妈为了竞赛!除了你学姐还有你学长,纯洁的很!而且你哥是男的,和你不一样,你不能拿我做类比。”
“你这就是性别歧视!就是重男轻女!就是看不起我!”
“鹿绿你少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我就问你,你跟裴措什么时候背着我好上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小姑娘冷哼一声:“好了一百年了!什么都发展过了,我连孩子都打了一个,打胎的钱还是孩子他爸出的。”
裴措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有些脑壳疼。
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成了“孩子的爸”。
要是让他奶奶知道这消息,怕是得高兴的背过气去。
但很显然的是,听完这话,鹿赤居然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最了解她妹儿的性格不过了。
当鹿绿这么气势汹汹地复述自己的“罪行”的时候,通常就意味着她压根儿没犯罪。
只是想和人挑衅和顶嘴而已。
而且裴哥就这么在旁边坐着,慢条斯理吐着烟圈,眉眼一挑淡然又散漫,完全没有“我女人为我打了一个孩子”的心痛感。
谁不知道他们裴家,全家上下都希望这唯一一根独苗苗能够早恋早婚早育,好早日把这一脉的香火继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