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有些惋惜的说道:“唉,真是可惜了我这条散花裙,这布料是专门从江南买回来的,本来还想明日穿着多表现表现,没想到弄成这样,我那一船料这些估摸卖不出了。”
宋玉汐勾唇问道:“怎么,你从江南进了一船布料来京城卖吗?是走的水路,走的漕运?”
闵蓝真惋惜自己的衣裳,听见宋玉汐这么问,便抬头看了看她,说道:“是啊,我爹是清官,家里不富裕,我从江南运货物,都是走的正经管船,可不是我爹徇私枉法,最多就是给批了两张通行令。”
宋玉汐想起来她先前介绍她的父亲是淮海漕运史,姓闵的漕运史,宋玉汐的印象里确实有一个,就是他过几年开了海禁之后,就被升做水部司长,因为他有治理淮海水域的经验。
想到这个,宋玉汐真是有点激动了,抓着闵蓝的手,语无伦次的问道:“淮海漕运是不是那条从江淮到齐鲁,然后东濒黄海,西临中原的那条线海线?”
闵蓝不解的看着宋玉汐,翻眼睛想了想之后,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额……好像是吧。不过我爹说过,咱们萧国没开海禁,所以咱们的船还没法越过黄海那片区域,你问这些做什么呀?难不成你也想倒卖南北货物?”
闵蓝试探着问道,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的光芒,没想到她今天就是爬个墙,居然还能让她遇见这样志同道合的姑娘,果然宋玉汐坚定的点点头,说道:
“想,就是没路子,呃,准确的说是,我知道哪里有货物,可就是来往运送比较麻烦,你说你可以弄到漕运的通行令是吗?”
闵蓝一听,果然是同道中人,正愁没机会报答恩人呢,没想到现成的机会就送上门来了,说道:“只要是正经货物,通行令什么的很好弄的
女配之蛇姬。只要你想弄,我就能给你弄到,多少张都行!不过前提是,正经货物,走私可是不行的。”
宋玉汐连连点头:“既然要走官船,肯定都是正经的货物。”
“那你有船吗?你运什么货?货在哪里?”闵蓝又对宋玉汐问出了几个比较现实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要等着宋玉汐去解决的,她一时间也答不出来,不过虽然有很多问题等着她去解决,但最起码今天让她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拉着闵蓝的手,开怀的说道:“走,我送你回去。这事儿我得好好请教请教你。”
闵蓝只觉得这姑娘有点奇怪,一张脸蛋美的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想法居然和她不谋而合,也是个钻到钱眼儿里去的,这样的性格绝不是一个甘心听命家族安排的世家小姐该有的,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交到称心的朋友,一来是因为别的姑娘没有她这兴趣爱好,二来,她又不能迎合那些姑娘们的爱好,所以,今天突然遇见宋玉汐这样的,闵蓝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自然愿意和她多多亲近呢。
宋玉汐在闵蓝的房间一待就是大半天,直到侯府响起了吃饭的磬声,两人才依依惜别,闵蓝送了宋玉汐一身茜素青色的白玉兰散花裙,腰间配有乳白色团蝶百花的嫦娥飘带,虽然是按照闵蓝的身材做的,可是宋玉汐去了她房里之后,她就命随行的绣娘将衣服拿下去改,改到傍晚的时候,衣服就改成了宋玉汐的尺寸,这身衣裳原本是闵蓝决定明日表演的时候穿的,可是她的技艺实在有限,知道这衣服就算自己穿着,也露不了什么脸,那样的话,又怎么能让旁人注意到这衣服的料子呢,倒不如送给宋玉汐,想凭她的长相,穿上这身仙气十足的衣裳,必定能给这散花布料涨一点人气。
宋玉汐虽然对闵蓝的想法表示无奈,但拗不过闵蓝坚持,她只好将衣服收下,有心要交闵蓝这个朋友,穿上她的绣娘亲手做的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这衣裳确实很好看就是了。可令宋玉汐没有想到的是,这衣裳明日一经穿出,倒是在京城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潮。
回到房间之后,发现住在隔壁的宋玉蝉她们全都回来了,宋玉汐觉得奇怪,原本她是想放完了衣服,就去饭厅找她们,没想到她们居然还在房里。
“下午我交到一个好朋友,这是她送给我的,让我明天就穿她送的这件衣裳,很漂亮对不对?”
宋玉汐见宋玉寒的目光一直在看她手上捧着的衣裳,干脆直接告诉了她缘由,宋玉寒恍然大悟,点头说道:“颜色挺漂亮的,而且这种料子,从来都没看到过。”
“据说是江南来的,那位小姐手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布料,若是你们喜欢,等明日过了之后,咱们便去她那里看看。”姑娘间传递一些好看的衣裳首饰,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宋玉汐将衣裳交给绿丸放好,然后对宋玉蝉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去饭厅呀?不是刚才敲磬了吗?”
宋玉蝉往宋玉汐的罗汉床上一座,就说道:“敲磬那是迎接公主们的,原本老太君是想让在府里的人全都去迎接的,不过三公主玉体好像有些不爽利,进门后,就去了房间休息,不想太多人打扰,老太君和舅母还有宁姐儿全都到后院去候着了,咱们待会儿让人端些东西回来,夜了,不想走来走去的。”
宋玉汐没有想到,几位公主居然也今天就来了,想起下午那树上跳下的少年,宋玉汐便了然了。
☆、49|25
第四十八章
因为公主们的突然驾临,大家的关注热点基本上也就变到后院去了,宋玉蝉她们晚上还要练琴,宋玉汐倒是没什么压力,吃饭的时候又想了一些小细节,吃完饭之后,就又到闵蓝房间里去找她了,因为闵蓝的身份不太高,晚上和她同房的小姐回来了,宋玉汐便将闵蓝喊到了女眷院子里小湖上的八角亭中说话,一壶清茶,各种不谋而合的想法越说越起劲,聊到了戌时还不尽兴,直到宋玉蝉派贴身丫鬟落荷来寻宋玉汐,两人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
和闵蓝说好了明日过后,再约见面的事,两人才依依惜别了。
她们所在的八角湖心亭在女眷后院的中间地段,闵蓝的房间在左边,宋玉汐的房间在右边,和闵蓝分开之后,绿丸在前面打灯,落荷在后面打灯,主仆三人经过一片假山的时候,突然前面的绿丸悄无声息的就倒在了地上,宋玉汐瞧见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落荷也倒在了地上,刚要大叫,却觉得后颈被人一点,她就说不出话,身子也不能动了,双眼被蒙上,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要呼救,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眼睛上的黑布被扯开,突然的光亮让她眯起了眼睛,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光,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坐在一张紫檀木卷草纹的软榻之上,手脚并未被缚,已经能动了,听见旁边有声响,她紧张的循声望去。
只见亮如白昼的灯光之下,一个秀颀如松的背影映入宋玉汐的眼帘,看不见正面,背对着她站立在一盏半人高的灯台前,似乎在拨弄灯火,他穿着一身江牙海水四爪龙白蟒袍,腰侧系着碧玉滴翠的鞓带,黑发尽数束于脑后,并未着冠,只是插着一根温润的白玉簪子,这样的打扮足够说明他的身份,萧齐豫将灯罩罩好,转过身来,耀目灯光下,他丰姿如仪,面如冠玉,眉如墨画,鼻如悬胆,一双多情桃花眼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脸上露出惊愕神情的宋玉汐。
“不用怕,是我。”
低沉又清雅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流泻而出,宋玉汐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用手抚了抚额头,呼出一口气后,起身说道:
“你把我两个丫鬟怎么了?”
她还记得她被掳走之前,绿丸和落荷两人都莫名其妙的晕倒了,不用说,肯定是这人做的手脚了。
“只是被点穴了,我的人会处理的,放心吧。”
宋玉汐不知道他所说的‘处理’二字是什么意思,不过就算他是皇太子,可量他也不敢在纪家杀人灭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吾心何处归。不做任何伪装,直接坐下,说道:
“殿下要找我说话,直接派人来传就是,何必要用这样的方法。”
萧齐豫见她爽直,也不说什么,在她旁边的紫檀大交椅上坐下,笑着说道:“我要直接传你来见,明儿你就得身首异处了,你信不信?”
他这话还真不是唬她,宋玉汐就算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可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半路认祖的小小庶女,何德何能入了皇太子的眼,为了不多生事端,别说是宫里了,就是宋家也再难容她。
宋玉汐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他说的这个道理,她也不是不懂,云泥之别的身份差异,注定了两人不可能出现在同一画框中,若是出现了,那就一定是违和的,是要被人攻击的,而强弱权衡之下,必定是她这个弱者倒霉,她虽然不怕死,可也不想因为这种没边没际的桃色绯闻而送命。
萧齐豫见她闭了嘴,便知这丫头还不算太笨,瞧她气鼓鼓的坐在交椅上,红润的嘴唇似乎有些嘟着,到底才十一岁,稚气未脱,脸上还带着圆,皮肤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不用摸都知道是吹弹可破,滑腻润泽的,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萧齐豫赶忙收起了心神,就算知道她不是真的十一岁,可他也不该存了别的想法才对。
宋玉汐被他看的烦了,两手一摊,说道:“既然这么危险,殿下还找我来做什么呀!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绝对不会破坏你的计划,你不就是担心我站到淮王那边去吗,我发誓,我不会的,我保证不会跟淮王说任何一句话,遇见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若是我看了,你就派人把我眼睛挖了,这样总行了吧。”
萧齐豫双眼一眯,似乎聚敛了房内所有光华,勾唇说道:“你在跟我保证吗?为什么?”她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的保证似乎有些歧义,就像是在对……情人……保证一般,萧齐豫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这些天总想着那日她在宋家的观澜亭中说的话,还想把他的玉佩还给他,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她做出那举动时,自己会那样不舒服。
宋玉汐瞧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总觉得他脸上的神情很奇怪,防备的问道:“什么为什么呀?”这人怎么回事,她就是对他保证一下绝不接近他的政敌,他难道还听不懂不成?
萧齐豫暗爽在心头,决定原谅她之前所犯的错误了,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手上,对她伸出了手,说道:“你手受伤了,给我瞧瞧。”
宋玉汐的眼神更加防备了,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