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任佳攒的局, 一众好友都聚在他的私人宅院里, 外头刮着风,屋里头挂着厚厚的帘子隔风,烧的噼里啪啦的炭盆边还温着酒,一屋子都是酒香弥漫。
屋里头还有个含笑在一侧服侍的女子, 不过十六七许, 笑容甜甜, 是任佳在外头的相好,今日他们好友相聚,就是这个叫做嫣儿的女子作陪。
任佳介绍了他一众好友之后, 那叫嫣儿的眼珠一转捂着嘴对任佳笑道:“妾听外头说,万仓镖局的局主可是个风流人物,今日见了却觉着就像自家兄弟一般,和气的很呢。”
贺兰叶长得本就清秀娇俏,打扮做男儿比她原本的岁数看起来还要小,又有种纯真的气质,近日更是清瘦后,显得就像是画中人般俊俏无害,难怪那嫣儿敢拿她说话。
“你听外头瞎说!我这兄弟可不是那种人!”任佳笑着给贺兰叶倒了一杯温热的酒,摇摇头道,“外头说的天花乱坠的,我可是门儿清,松临除了自己家的媳妇,可没有沾染过别人。”
“当初谁使个劲说,松临沾了南风,给她去南馆攒局的?”周谷笑吟吟拆着好友的台,对贺兰叶努努嘴,“他可就等着你的流言蜚语来笑呢。”
贺兰叶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好友,也就是确定她不会在意这些,才会故意拿来打趣开玩笑,故此她抿了抿酒,配合着他们说道:“那你们可该谢谢我,一个人就给了你们这么多谈资。”
“哈哈哈……对了松临!说来你可是认识吉州策家的小将军?那个叫策名的?”任佳好奇的问着。
旁边陪坐的佟彩一边吃着素丸子,一边伸脖子抢答:“可不是人家说咱们松临在边关上收的那个相好么!”
这话一出,大家都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件事,笑得乐不可支,围坐一圈的几人杯中酒都洒了出来。
贺兰叶捂着脸叹气:“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佳儿你提起那个策小将军,可是知道了什么?”白书成知道任佳素来消息多,秉着有热闹看的原则,过去勾着他的脖子摇着他,“快说来让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
贺兰叶面无表情:“我还坐在这儿呢。”
白书成和蔼地对贺兰叶一笑:“你不想听听外头又传了什么风言风语么?”
这一点贺兰叶还真的有兴趣,毕竟她守在市井多日,还没有得到有关这一点的消息,不由也好奇了。
一众好友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任佳身上。他倒也不卖关子,和白书成勾肩搭背着挤挤眼,本算俊朗的脸庞却无端多了两份流气:“我反正听到的消息是说,乌可王子不死心,建议把公主不论谁嫁过来之后,处死你。那个策小将军帮你说话来着。”
贺兰叶也是无奈了:“据我所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要求处死了。”
撇去陛下那次想要赐死她,乌可提了几次这个要求,都被拒绝了,还这么锲而不舍,也不知道是盯上了镖局什么。
“放心,柳尚书也帮你说话了。”任佳安抚着她,“你不会被搅进去的。主要就是那个策小将军帮你说话,有人问你们关系来着,然后奇华说漏了嘴,说你们在边关有一腿,这个姓策的也含含糊糊的说不清,一来二去的,虽然没有传的到处都是吧,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任佳特别好心的提醒了句:“特别是柳尚书,我估计你岳母也该知道了。”
贺兰叶嘴角一抽,就知道策名来没什么好事。
那嫣儿旁听了片刻,忍不住笑道:“如此说来,贺兰局主可是喜好南风,那我们任爷可该小心些了。”
女子对任佳抛了个媚眼,故意调笑。
任佳大大咧咧道:“我这弟弟要是看上我了,我洗干净了陪她睡!”
贺兰叶一口酒差点吐出来,连忙摆手:“可别!”
她是知道的,这些好友只不过是故意玩笑,可她到底是个女子,而且眼看着她的身份也捂不了多久了,现在不拦着他们,日后让他们知道,回想一下自己说过的话,贺兰叶真的挺怕这些好友把自己羞死。
她连忙转移话题:“我与那策名不过一面之缘,传成这样我也莫名其妙,还愁着怎么给我岳父解释呢。”
“这有什么,反正他来了这么就不是也没有找你么,时日长了大家就知道了。”周谷说道。
旁边佟彩想了想,说道:“松临,我听我表兄说,那个策小将军这几日里去了刑部,不知道和谁在提审什么犯人,但他路过的时候,好想听见提到你了。”
这话一出,贺兰叶一愣,转而猜想是不是在提审宋书皓,又或者齐沼?只是齐沼下狱的事情太过秘密,至今外头无人得知,若是齐沼应该不会让狱卒看见。
“被提审的估计就是姓宋的吧。”盘腿坐在一侧吃吃喝喝了会儿,这起子听了话,抬起头来的赵立填提醒道,“就是宋书皓,书成该认识的。”
提起宋书皓来,白书成脸上阴晴不定。早在之前他与那宋书皓算是朋友,不料竟然出了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简直让他无法接受。
白书成一口饮尽杯中酒,黑着脸道:“别跟我提这起子小人。”
眼见着白书成不开心了,佟彩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是说策小将军提审姓宋的么,那提到了松临也正常,咱们松临当时不是去边境,差点被那姓宋的给害了么。”
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临阳中谁也不清楚,贺兰叶的这些好友只知道她被拉入阴谋差点送了命,到底怎么回事都是不太清楚。
一说到这个,几个人的注意力都放了回来,同时任佳拍了拍嫣儿,让她出去。
那女子忸怩了下不肯走,眼见着任佳差点黑脸,才赶紧起身离去。
屋里头没有了外人,哥几个更放松了,白书成率先对贺兰叶说道:“松临,你最好去找找姓策的,打问打问清楚,免得你提心吊胆的。”
贺兰叶知道白书成是好意,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见策名,故此只推脱道:“他一个将军,哪里是我这种平头百姓说见就见的。”
贺兰叶的态度几个好友都看在眼中,任佳忍不住嘀咕了句:“好赖认识的人,偏生躲着,到叫人觉着有些什么了。”
贺兰叶面色不改,淡定端起酒杯:“不熟的位高权重的人,躲着不好么。不说他了,来喝酒。”
几个好友见贺兰叶的确不想提策名,也就放过了她,转而换了个话题,闹起任佳来。
这一顿酒吃到了深夜,贺兰叶从任佳宅邸出来时,喝酒喝得暖洋洋的身体被寒风一吹,整个人就差抱成一团打哆嗦了。
门外提前来驱车赶马的随从接了几个公子哥儿,好友们在门口道别的时候,周谷左右看,没有看见本陪着贺兰叶来的人,提道:“松临你怎么没有人等着,要不我送你回去。”
他驱着马车,送人也方便。
贺兰叶手缩进袖子里,在夜风的摧残下一点风度都保持不住,冻得脸蛋发白,她正要点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清冷的声音。
“不必劳烦。”
贺兰叶一顿,她回头,看见藏身在清灰石墙阴影处的一道身影。圆月皎洁,冷清的光在夜空中洒下一道,虽没有烛火,却也足以看清那是个身形高挑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