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先前的陆典早就一怒上折子参奏朝列大夫,不过因着出了瘦马那等子事儿,自然不敢再去皇帝跟前闹腾,只是这口气却咽不下去,庞氏这才和陆家老太太来了陆凯这边儿。
程宝珠过去给黄氏请安,一进门就见到了庞氏和陆家老太太,看到庞氏和陆家老太太那两张脸,程宝珠这才想起这两位上辈子的事儿。庞氏和陆家这位堂老太太性格都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刻薄狠毒,庞氏上辈子甚至用金钗穿透了陆典的小腿肚儿。
庞氏这时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程宝珠,微不可察地朝陆家老太太示意两眼。
这眼神儿当然不是善意,她们先前就听说这安远将军府的嫡女并不喜欢自己的堂侄陆恭桦,且飞扬跋扈动不动就爱动手打人,不知道何为尊重夫婿。
庞氏不等黄氏发话,倒是拨了拨茶朝着程宝珠问:“你就是宝珠?跟想象中的倒是不太像呢。”
程宝珠听到她的口气,心中充斥着一种厌恶又反感的感觉,她上辈子并没有跟这俩人打过交道,只是想到庞氏一个嫡妻能不管不顾的跟一个瘦马厮打成那般,说出这般话倒也不诧异,毕竟上辈子的刻薄,这辈子也开不出什么花儿来。
倒是陆家老太太将鼻烟壶塞进袖子里,“身为儿媳妇跟自己婆婆请安,晚到这个时辰,原来安远将军府是这般教女儿的,我活了快六十年了,倒是开眼了,呵呵。”好不容易抬起眼来的陆老太太脸色阴冷的扫了程宝珠一眼。
黄氏知道这俩人的脾气,见她们这般忙招呼丫头拿出好茶叶,不动声色地将宝珠挡在身后,端庄挂笑道:“年轻人起的晚些,再者我年纪大了,也不喜欢大清早见人,宝珠是为考虑的。”
陆老太太脸上无波无澜,庞氏眼神却满是不屑和骄傲,“弟妹,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好儿媳就是□□出来的,你这般好脾气,指不定让人怎么欺负呢!”庞氏咿咿呀呀的,过分苛刻地说着,“我们府里的儿媳妇,是三更天就起来给我们煮茶的,晚一刻钟都不许吃饭。”
宝珠慢条斯理地喝着黄氏递过来的果茶,静静地听着庞氏和陆老太太说话,脸上无波无澜的倒像是在听外人的事儿。
“宝珠,你有没有在听?你婆婆脾气好不说你,但是我这老婆子要说你一句。你有没有再听?”陆老太太到底是忍耐不了程宝珠这不动声色地态度,在府邸也一直没遭受过这等冷遇,气呼呼地敲着拐棍质问宝珠,“你连长辈都知道回应?”
宝珠下意识地合上了茶杯盖儿,抬眼看了陆老太太一眼,淡淡道:“抱歉,最近耳朵有些不舒服,听到些刺耳不中听的,就失聪!”
“宝珠!”黄氏喊住宝珠,朝着陆老太太笑了笑,陪礼道:“宝珠这孩子性子直,没什么坏心眼儿,您别往心里去,前儿个府里来了些水晶糕,我去端给您尝尝。”说完便朝着东厢房去了。
陆老太太先前并不喜欢黄氏,以前就经常跟陆凯母亲嚼黄氏舌根子,但如今比起程宝珠,陆老太太觉得黄氏还是比较好性儿的。她活了快六十年从来没遇见程宝珠这般棘手的,浑身带着刺儿,说一句就被扎到,这好,自己说她两句倒成了刺耳不中听的了?!
这次倒真是互瞧对方不顺眼了,陆老太太抬起拐杖重重地敲着地,“你别以为恭桦闷葫芦似的,就不招人!!你真以为你是天下绝色?!我告诉你外边儿白姑娘不知比你好看多少,且性子温柔,讲话柔柔软软的,若我是恭桦自然也会好好养作外室!”
程宝珠愣住了,这句话像一只吊桶晃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虽说她不太相信陆老太太讲的话,可是无风不起浪,这白姑娘又是谁?
“这女人就该温顺的绣绣花儿,读读女戒,你这个嚣张跋扈的样子,恭桦怎么可能不养外室?!”陆老太太见宝珠脸色发白,便又补了两句。
而终究,宝珠脾性不如她婆婆黄氏,当下就被陆老太太这话气得头疼,一起身,将茶杯盖儿重重的扣在茶盏上,不想再跟这对婆媳说话,径直黑着脸要出去……
陆老太太看到她这般,顿时也气的手指打哆嗦,见到黄氏进门,径直看着她眼睛道:“你是府里的主母,也是大族家的女儿,怎的这般纵容小辈儿无礼!”说完看了门外一眼,凑在黄氏耳边轻声道:“你若是信我,就用这个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不听话的!”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枚金钗,一连阴狠的按到黄氏手里,教给她如何在手指上划出口子,“疼,但是不会留疤,将来安远将军府也不会知道,儿媳妇不□□是不行的。”
黄氏只是发证,瞪大眼睛皱眉地看着陆老太太,随后又将金钗又插回老太太的发髻上,看了看园子里的宝珠,淡淡道:“她性子是急了些,但她是恭桦的媳妇儿,是我的儿媳妇儿,一场人世间的缘法儿。什么性子便什么性子吧,我是觉得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叩人设太厉害,何氏有些惹人讨厌了,先让她下线休息休息,
来个活泼的反派。(wink眨眼)
☆、023落水
园子中的程宝珠手握成拳,她还从没见过老龄人还能有这副刻薄嘴脸,再加上出口中伤她和恭桦的感情,当下便气恼的皱起眉,转身朝着金嬷嬷吩咐了两句什么。
庞氏和陆老太太性子刻薄阴毒,若是论这等性子,宝珠的确自知比不过,只是这等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招惹她,还是专门往命门上戳,她自然不会相信这对婆媳会对她手下留情。
记得上辈子,陆老太太入宫选秀女,结识了成太妃。那时的成太妃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就想着能在选秀中落选,跟心上人成就一门姻缘。只是那时的陆老太太却满腹心思的想要谋算个好的前程,所以在选秀时算计了成太妃,弄得成太妃年轻守寡。
只是先帝未看上年轻时的陆老太太,这才辗转嫁给了陆太爷。
如今后宅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后宫,最怕捕风捉影,兔死狗烹,如今程宝珠被这对婆媳如此枭削,那股武将家的骄矜傲气早就迎了上来,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任由这两人欺负。
只是金嬷嬷暗中给陆家婆媳使绊子的事儿,倒是让素来性子安稳、坚韧的黄氏有些不满。
陆典一家现在调走到了永州,今儿个来了虽说了些不中听的,但两家也不是长期粘缠着相处的,她觉得没必要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成这般,毕竟家与后宫不一样。所以觉得程宝珠吩咐金嬷嬷做的事儿并不不光彩,也的确印证了陆家老太太和庞氏说的嚣张跋扈,不通礼数。
随着宝珠被黄氏说了几句,屋内的婆媳心情好了不少,方才沉闷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不少。见黄氏掀帘儿进门,庞氏便起身到她跟前,将一封密信递到她的手中,上面都是些有关陆凯和何姨娘在外面风流的事儿。
“我嫁到陆府,夫君对我不错,何姨娘也是府里的人,出去散散心,也没什么。”黄氏语气淡淡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眼睛里却有点伤感。
程宝珠在门口听到这些难听的话,当下便心烦的转了身,虽说庞氏和陆家老太太跟陆凯有些堂亲的血脉关系,算得上是嫂子,但是就仅仅因为是嫂子,就处处忍让她可恶的言谈举止,这点儿程宝珠绝对做不到。
程宝珠走到园子门口,她知道黄氏说的话是为了陆家着想,但是这种是非不分的过度容忍,却成了宝珠和黄之间水火不容的矛盾点。
都到了这个关头,庞氏和陆老太太还在那里尖酸刻薄的说着何姨娘和陆凯的事儿,程宝珠半路折回,扫了婆媳两人一眼,直接回怼道:“总是关注别人府邸的事儿,到不如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说这个不对那个出错,你教养的却因为去花楼被退婚。自己做不到的事儿,何必强行要求旁人?!”
这话等于扇了陆老太太和庞氏一耳光,陆老太太直接就气黑了脸,拐杖径直朝着程宝珠的脚下扔过来,“你放肆!乳臭未干的丫头敢来大放厥词!”
“乳臭未干不可大放厥词,难道快要和孟婆汤的耄耋之年可以?”程宝珠丝毫不相让,示意金嬷嬷将拐杖反扔回去。
这拐杖一落地,就有婆子急匆匆的往陆凯那里汇报去了。
陆凯是知道庞氏和陆老太太的功力的,尤其是知道庞氏手撕江南瘦马后,更是觉得这妇人招惹不起,正想着往黄氏园子里瞧瞧,就有小厮跑来,说是工部那边的工匠从光明殿上摔下来,身受重伤。
有那么片刻,陆凯甚至觉得这个工匠摔得很是时候,他素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这次却风风火火地扭头就走。毕竟妇人那些事儿要比工匠这边棘手的多,他一个大男人处理这些事儿,也是为难的很。
黄氏看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微微皱眉,朝着庞氏道:“可是为了侄女儿的婚事来的?”
其实,庞氏和陆老太太来府里是借着庞氏女儿被退婚这么个由头,真正的原因倒是因为宝珠先前说公爹陆凯,陆凯嫌弃和贵嫔拿着自家的银两斗富,便断了和贵嫔的钱财。和贵嫔恼怒下便在皇上耳边吹些枕边风,说是陆典不处罚将动摇朝里的忠臣之心,对北齐江山不利……
皇帝思前想后,全了陆恭桦的面子后,却借着旁的事儿再次惩罚了陆典。
黄氏侧眼打量了陆家老太太一眼,脸色青黑,一双犀利阴毒的眸子落在宝珠的身上,满腔的怒气若不是忌惮宝珠是安远将军府的嫡女,早就一下发作出来。
半晌那阴沉的脸却挂上了一抹冷笑,陆家老太太弯身捡起地上的拐杖,望着一连冷漠的宝珠,凑近她耳边低声嘲讽道:“先前我这老婆子不晓得你这程大小姐的本事,如今我倒是瞧得真真的,你这般骄横跋扈,恭桦对白姑娘一见钟情,倒也讲的通。”
原本宝珠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无风不起浪,若是真的没有这白姑娘,陆家老太太怎么会三番两次指名道姓的说?
只是,想到陆恭桦在外面养了外室,宝珠心里像是被什么一把掀开了旧日的伤疤,血淋淋的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