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日军熊本师团和京都师团的最终葬身之地了吧?”刚刚下飞机的秦慕寒也不等休息片刻,便直接迫不及待驱车赶到了龙首。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堆满日军支离破碎尸体的焦土,死状千奇百怪的日军堆积如山且几乎无一具是完整的;倘若从高空俯视,已经不复存在的龙首遍布全城整个就一片黄红交杂的废墟,黄色的是日军军服的颜色,红色的则是四处流淌的鲜血和破碎的人体残片,全城剩余的一些残垣断壁也尽数被血迹涂抹成了棕红色,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尸山血海;尸骸枕藉之中,破碎的三八步枪、九二式重机枪、十一式轻机枪、75mm步兵炮、掷弹筒等各种日制武器以及一面面被腥血染透的太阳旗触目皆是;空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死尸燃烧时发出的刺鼻焦臭味;地面微微颤动,一辆辆威武行进着的“东北虎”主战坦克的侧围,人影憧憧的大批东北军士兵正在忙着打扫战场。秦慕寒凝望着这一幕,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异常,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擦的铮亮的皮鞋已经陷入了地面上尚未凝干、淤积数寸厚的积血中。
“不错,这里就是日寇第六师团和第十六师团的覆灭之处了。”军装早被汗水和血水浸透斑斑的楚奇明笑着走过来。此时是二十二日上午时分,经过一天一夜的围剿灭杀后,做困兽之斗的日军第六、第十六师团终于全军覆没。
“好,好!兽兵作孽,咎由自取。正所谓善恶循环终有报!”秦慕寒满面春风,眼中尽是喜悦之色,“楚旅长,请问龙师长和王军长呢?”
“哦,龙副参座和王钧座正在几里外的庆丰军部指挥室内制定部队下一步的行军作战计划呢!我带您去吧,请上车。”楚奇明虽然一脸倦色,但大胜之后也笑意盈然。
“好的,有劳楚旅长了。”秦慕寒笑着推却道,“不过这只有短短几里路而已嘛,我们就以步代车吧,也让我好好欣赏欣赏这伙日寇的穷途末路之景。”
谈笑说话间,两人和随行军官们一起向庆丰村缓步走去。短短的道路两侧尽是一片凄凉荒芜之景,树林田园之间偶尔可见一两座废弃的村落掩映着,田里的稻谷已经被饥饿的日军拔摘一空。道路上一辆辆东北军战车、重型卡车来回飞驰着,扬起遮天尘土,负责指挥的军官们纷纷向楚奇明和秦慕寒敬礼。路边零零散散还有不少已经被被摧毁掉的日军单人散兵坑和机枪、山炮掩体,堆满了日兵横七竖八千奇百状的尸体,大批的死尸在烈日暴晒下臭气熏天,令人作呕,成群的红头苍蝇和绿头苍蝇嗡嗡嗡乱爬;倒毙在烂泥水坑里面的日军被泡的浑身肿胀紫白,鼻孔和口里密密麻麻蠕动着白米般的蛆虫;有的日军炮兵是被东北军炸弹炸翻的己方火炮给活活压死的,内脏和肠子都从腹部的裂口流了出来;有的日军脚上还套着马镫,上身光溜溜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战马给活活拖死的日军骑兵;更多的日军尸体浑身泥水,像一根根木桩半埋在堑壕沟壑里面,手上还握着枪做出战斗姿势,但脑袋却不知道被炸飞到哪里去了。秦慕寒看的兴致勃勃,忍不住拉着楚奇明一起在硝烟余火尚未散尽的战场上摆着各种姿势拍照留念。
除了死尸,道路两边还有大量的木牌竹片如树林般密集。秦慕寒好奇心大起,众人跟着他一起移步过去观看。只见牌位上却是一行行日语文字,“役故步兵军曹谷口君以下四十八名皇军之灵”、“第四中队皇军阵亡玉碎将士之碑”、“山田部队奋战之地”等等,一排排木牌上都套着生锈残破的日军钢盔,远远望去犹如雨后丛生的春笋般密密麻麻,有的墓碑前还摆放着一束束的野花。秦慕寒笑道:“原来是鬼子的坟墓。”
楚奇明介绍道:“这里面埋的是我军展开最后攻势几天前日军在和第105、107师交战中阵亡的兵卒,但自我军发动最后攻势后,日军已经没有时间再给阵亡的将兵进行埋葬仪式了。”
秦慕寒饶有兴趣地走上前,墓碑周围还有大量的垃圾堆,或者说是死人堆更加合适。土坑里面尽是日军的骷髅、碎骨、钢盔、防毒面具、皮靴等物,用木棍一捅,股股恶臭直接扑鼻而来。另外在木碑和尸冢周围的空地上也堆满了日军的人骨、腐烂的尸首、成排成列的死马、炮弹箱、刺刀以及扔的到处都是的大量子弹壳,狼藉遍地。整个龙首四周也是五步一死尸,十步一骸骨。秦慕寒随手捡起一把日军佐官的指挥刀鞘,整个刀鞘上被ak突击步枪的子弹穿了足足七八个洞孔。
一阵阵气盖云霄的震天怒吼声和令人心魂激荡的喊杀声突然从不远处的一片旷野传来,秦慕寒诧异道:“楚旅长,这吼杀声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日军援兵反扑过来了?”
楚奇明笑道:“秦主任莫紧张!日军第十师团和第八旅团都被霍副军长和第十八集团军的友军一起打回长江水畔去了,鬼子哪来的援兵?那是陈旅长在‘处理’抓到的日军俘虏呢!”
秦慕寒等人越发好奇,一行人大步朝吼杀声传来的地方走去。不多时,一方约十米来高、用人血涂抹成赤红色的水泥尖塔方碑赫然入目,大批的工兵正在忙碌地进行着最后的浇筑完工任务。镇恶剑!碑身上三个血红大字令人心神为之一惊。更令人震撼的是方碑周围被第1旅的官兵们挖掘的那七八个数米深的巨坑,里面横七竖八堆满了日兵尸体,这些死尸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尸首分家,全都是被斩首处决的。已经成为刑场的这片空地尽头,约上千名因为受伤或者被炮弹震昏等原因而被俘的日军士兵密密麻麻拥挤聚积在一团,全部被用铁丝麻绳反绑双手,现场的第1旅官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ak突击步枪怒目瞪着他们。自知死亡将近的日兵们脸上全是麻木痴呆的表情。
“杀!”如雷喝声中,一拨身强力壮的第1旅官兵拖动着又一批日军俘虏押到尸坑前全部强行迫其跪下,准备行刑的士兵一起“唰”地抽出血迹斑斑的大砍刀高高举起。
昂然立于一边的第1旅旅长陈谦双目赤红,面目近乎狰狞。他厉声大喝道:“犯我中华者——”
“杀!!!”
在现场第1旅数千官兵们怒涛狂潮般的暴呼中,腥血飞溅,人头乱滚。一排的日军头颅被齐刷刷砍下滚落入坑中,成为无头鬼的日兵尸体被行刑的士兵冷酷无情地一脚踹了下去。紧接着下一批日兵被押上前,继续进行斩首处死。
秦慕寒丝毫没有被眼前这幕极度血腥的场面给影响到心情,他微微莞尔道:“楚旅长呀,干这事可要注意保密哦!要是你们私自斩杀俘虏的事情给传了出去,那些国内各界的‘社会贤达’、国际上的‘和平人士’光是口水就足以把你们给淹死了。”他回身和副手取来几份报纸,“你来看看吧,这是你们对第六师团和第十六师团通电世界‘绝杀令’后的国内外反应。”
“......对于这次中国东北军部队拒绝接受日本被围困军队进行投降的这种严重违背人道主义精神的野蛮声明,我们在极度震惊的同时也深深担忧。我们遗憾地看到,这个拥有五千年历史的东方古国正在精神道德上滑落倒退入愚昧、落后、狭隘、自私的深渊,这种现象是绝不能为现代文明社会所允许和接受的。再联想到历史上蒙古帝国的骑兵肆虐屠戮欧洲的那段惨痛历史,我们更加要强烈地呼吁当前西方文明社会各国政府的警觉。要知道,人口足足占世界五分之一的中国要是养成了武力报复、嗜好屠杀的传统,那对整个人类的文明世界是会带来多么巨大的灾难啊!而此时中国东北军最高统帅张学良将军用铁腕和血腥的恐怖手段所建立起的东北帝国,已经预示着这场未来大灾难的前奏了......”
楚奇明啼笑皆非地慢慢看完这段摘自英国《泰晤士报》的“中国威胁论”文章,不由嗤笑一声:“这是哪个白痴写的?‘东北帝国’?这个词真亏他想的出来!这些‘日不落帝国’的遗老遗少们还真是他妈的吃饱没事做!当年他们英帝国席卷半个世界,占领了全球四分之一的土地和三分之一的海洋,这其中的屠杀抢掠等种种丧尽天良的恶事还做的嫌少了?这些不列颠的‘文明绅士’是不是有健忘症?怎么只字不提一八四〇年他们的先辈用走私鸦片、买卖人口、战争侵略等种种下作龌龊的手段打开清国大门的事实?现在我看他们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是一种眼看着自己日薄西山而中国却在迅速崛起时,那种害怕强大后的中国对缺德事做的太多了的自己进行报复的胆怯而已!亏他们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后,这些‘英国绅士’不是照样大肆倒卖战争物资和武器装备给日本以支持其侵华么?难道这也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正义行为?哼!这些西方所谓‘文明国度’的嘴脸真是令人厌恶鄙夷!”
秦慕寒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些‘西方文明国度’还是有支持我们的嘛!你看看这份德国《人民观察家报》,还有意大利的《罗马报》、西班牙佛朗哥政权的《光明之报》。”
楚奇明接过来,“......对于东北军的龙将军、王将军、楚将军以及他们同僚的行为,我们应该表示充分的理解,想想日本军队在当年远东东海海战(即甲午海战)中对东北城市旅顺的屠城行为吧,再想想两个月前日本军队攻入中国首都后的所作所为吧,他们给中国人民带来多少伤害啊!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去屠戮手无寸铁的平民,本来就是严重违背《国际战争法》的犯罪行为,也毫不符合真正的军人应有的‘骑士精神’,做出了这么多的恶性最终招至报复,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上帝教导我们要宽恕世间的每一个恶人,可凡人毕竟不是上帝!像魔鬼撒旦一样邪恶的日本军队又怎么会因为上帝的存在而放下手中的屠刀呢?而且日本人根本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他们只相信他们的‘天照大神’...”《人民观察家报》在刊登这篇文章的时候还在旁边附载了好几张日军士兵在南京内展开大屠杀的照片。
楚奇明看完后缓缓放平心态,感慨道:“我在长城军校的德国老师来赫尔冯伯劳恩曾教导过我德军作战的十大原则,其中有一条我印象尤为深刻——‘平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绝对不允许杀害任何一个没有进行抵抗行为的他国平民,也绝对不允许抢劫他国平民的任何私人财物’。比起伪善虚假的撒克逊民族,古板严谨的日耳曼民族要诚恳多了…”
“好了好了,咱们也别关注那些红毛洋鬼子的眼色了,你再看看咱们国内的社会各界‘贤达名流’对你们的看法吧!”秦慕寒说着又递上几份《大公报》、《中央日报》等国统区的主流报纸。
怀着复杂的心态看完国统区内的社会知名人士、各地开明士绅、国府参议员在报纸上的报道和点评后,楚奇明顿时一脸黯然神伤。这些国内“精英阶级”对东北军这次的壮举虽然指责的论点论据都不尽相同,但其核心和最后的论断都一模一样的,那就是东北军严重违反了宽容仁恕的博爱精神,并且起到了反面作用引导国人偏离中华民族传统道德路线从而误入化人为兽的歧途;甚至有些“专家、教授”跳出来义正言辞地宣称龙云峰、楚奇明、陈谦等东北军将领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了!甚至还有数个名不经传的“儒学大师”慷慨激昂地要以笔代刀地郑重声讨“真正的幕后主使”张学良其“纵容部下、败坏军纪”的责任。
楚奇明仰头长吁一声,苦笑道:“难道我们任人鱼肉受尽凌辱之时还要恬着脸去进行所谓的‘以德报怨’吗?当人家举起屠刀之时我们是不是要洗干净脖子去等着砍,好用我们的‘爱心和仁慈’去感化敌人?难道这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他转而愤恨道,“我就搞不懂了!这些‘社会精英、国家栋梁’在当初南京城破的时候为什么都一窝蜂地跑掉呢?他们不是拥有这种以身饲虎、舍己为人的精神吗?当日军在南京大肆屠城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们怎么不跑过去把脑袋伸给日军去砍好去感化这群畜生?国府为什么要花老百姓血汗去养这些百无一用的废物?”
“好啦,崇武兄,你何必和这些迂人腐儒一般见识呢?反正我是把他们的这些长篇大论当个屁而已。”秦慕寒拍拍楚奇明的肩膀安慰着。见他仍然闷闷不乐,秦慕寒哈哈笑道,“你放心吧,其实国统区内广大普通老百姓对于这两伙恶贯满盈的日军遭到全军覆没的下场还是欢呼雀跃拍手称快的。至于民风彪悍冠于全国的我们东北内地,那更不用说啦,你们在咱们东北老百姓心里已经是民族英雄了!又何必在意那些苍蝇呢!”秦慕寒达观地说着,又转身望向那座“镇恶剑”以及下面堆满日兵累累尸骨的“万人坑”,陡然间也觉得豪气翻滚上涌,斟酌一分钟后当即吟诗一首道:
“龙首跃空一声鸣,长野日寇万尸盈;战骨热血雨淋白,素花寒霜血溅红。
遥视今日杀寇处,笃忆当昔国耻时;十万雄狮扫倭奴,八千虎贲踏东京!
匡复汉唐同月醉,精忠报国对云眠;不争我辈一代枭,但使华夏万世王!”
“秦主任真是好雅兴啊!”一辆“野马”军车飞驰而来,意气风发的龙云峰在急刹车声中跃下车打趣道,“面对如此惨寰战场也能谈笑自若吟诗诵词,这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概真是令在下钦佩。秦主任不参军真是可惜了,使我东北军少了一员骁勇战将啊。”
“行了,我也就略略附庸风雅而已,龙师长你就别取笑了。我在这里舞文弄墨,哪比的上你们在前沿火线浴血奋战啊。”秦慕寒也笑道,“至于从军嘛,那也作罢吧!大家虽分工不同,但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嘛。少帅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们都是国家机器上的一颗颗位置不同的螺丝钉,只要发挥好自己的作用就行了。从政还是从军又有何区别呢?”
“嗯嗯嗯,秦主任言之有理。”龙云峰笑问道,“只是不知道焱德兄你大老远从沈阳飞到武汉,又从武汉飞到这龙首,难道就是为了想瞻仰一下谷寿夫的遗容?不过很遗憾啊,他被陈旅长一战刀劈的是面目全非,恐怕要让你失望喽!”
“日寇第六师团和第十六师团乃是屠戮我南京同胞的元凶首犯,不来观看一下此二伙兽兵的穷途绝路,岂不是要抱憾终身?”秦慕寒说完,稍稍正色道,“其实我这次来武汉是代表少帅和东北政府参加这次中央军委会最高军政会议的。老蒋广发英雄贴,召集全国十八路诸侯头目共聚陪都,阎锡山、龙云、刘湘、李宗仁、韩复榘都亲自来了,咱们东北虽然一向不买中央的帐,但也要派个代表做做样子嘛。”
楚奇明恍然悟道:“哦,就是上次蒋委员长在‘天回’作战最后总结会议上说的给各参战部队酌情增加番号时宣布要召开的会议啊。”他也笑了起来,“咱们东北军出关以来在与日寇的交战中可谓是战功最为显赫的劲旅部队,蒋委员长是不是良心大发宣布给我们东北军再增加二十五个整编师的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