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道:“皇帝老爷天天都要下若干旨意,谁晓得是什么?”
书生得意地捋着胡须:“议和之后,南北交通,三京路通,今上下诏广寻宗室,这件事你们知道么?”
众人果然十分惊异:“当真?那能寻着么?倘若真寻着二圣流落在外的皇子,又该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当然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书生低咳一声,使个眼色,压低声音:“还真别说,据闻有人出来说是渊圣次子,十之八九没错了,长得与渊圣颇为相似……”
“这一支仅余今上一人,今上无子,将来大统会不会再传回来?”众人更为激动,将头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声音低不可闻。
田幼薇因为关心邵璟身世,对这些事格外在意,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于是颇为着急,暗里将凳子往旁挪了又挪。
邵璟也忘了美食,肃了神色侧耳静听。
那群人似是发现他们在听,就换了话题不再议论此事,说笑一回,各自散去。
田父忍不住道:“若这传言是真的,这位渊圣次子很快就会被迎回来的吧?”
皇室继承这事说起来话长,昔年太祖开国,兄终弟及,驾崩之后便由其弟太宗一脉继承大统。
之后百年,皆是太宗一脉的子孙传承大统,直至国破,二帝及其后代子孙都被靺鞨人一网打尽,太宗一脉的子弟只剩今上一人侥幸逃脱而已。
今上颠沛流离,九死一生,唯一的儿子也在叛乱之中惊吓而死,之后再无子嗣出生。
为了不至后继无人,他只好在太祖一脉的宗室子弟中寻找继承人,比如那位尚国公,以及另一位候选人都是太祖一脉的。
可以说,今上如此行为,是无奈之举。
所以如果这位刚冒头的“渊圣次子”是真的,皇位或许会传到他身上。
邵璟道:“那可不一定。”
田父不明白:“怎会不一定?世人都讲究血脉传承,譬如我和你四叔出自同一高祖,族中论起来肯定是我们最亲,有啥好处我也会先想着他。”
田幼薇这些年听廖先生说得多,长了见识,便低声道:“这天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今上虽无子嗣,但还年轻。总得防着才好,不然若是有人叫他让位可怎么办?”
那普通人家,兄弟想要继承哥哥的财产地位,也得哥哥和侄儿都死绝了才行。
只要还有一个侄儿活着,这财产地位就继承得名不正言不顺,按照礼法就该还回去。
渊圣如今虽被羁押在靺鞨人手中,这人若真是他的亲儿子,今上这位子坐得就不安稳。
要知道,朝中很多大臣一直嚷嚷着要迎回二帝,心里是向着那边的。
帝位肯定不比其他,坐上去就难得下来了,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谁敢让?谁肯让?
田父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长长叹一口气:“不管别家是非,这南北议和,三京路通,对于咱老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生意要比从前好做。”
酒楼中人多口杂,不是谈论这些事的好地方,三人又吃了几口,起身结账离开。
天色尚早,田父叫田幼薇带邵璟回客栈歇着,他自己去打听孙大夫的事。
田幼薇才刚要关门,就被邵璟横过一只手臂将门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