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作为剧中女二,迟樱饰演的并不是一个讨喜的角色。

但因为她演技炸裂,三次元人设彻头彻尾没有污点,意外地获得了观众的好感,微博粉丝数一夜飞跃百万。

她开始有了更好的资源,认识了更多的导演。

一次偶然得知,原来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女演员,却因意外被公司雪藏封杀。

也许,她的天赋是血脉中的传承。

迟樱终于拿到了大型ip改编剧的女一号。

但也就是离梦想最触手可及的时候,她病倒了。

苍白的病房里,她见多了消极的病友,她们形容枯槁,精神憔悴,像失去生命力的枯败花朵,摇摇欲坠。

老实说,得了绝症的人中,并没有多少人积极乐观。

丑陋的疤痕、不同于其他花季女孩的残缺曲线、日复一日的病痛,让她们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眷恋。

她们最多在至亲面前扯出牵强的笑容,人后只有无助的低泣。

生命脆弱到,好像从来都不配去谈理想。

那时迟樱想啊,也许她的遗憾和命运,也是从血脉中传承而来的。

犹记得大二那年,外婆在辞世时瘦骨嶙峋、双颊深陷的模样。

迟樱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亲人,也无从再报答外婆的恩情了。

也许时间冲淡了那份蚀骨的疼痛,它们却转变为了更深的执念与遗憾,注入到她新的精神岛屿中,风雨不蚀,岿然不动。

迟樱的眼神,裹挟着遗憾,无奈,疼痛种种,还有笼罩在这一切情感之上的消沉和绝望,像灰色幕布一样覆盖了她的眼眸。

最后,老师一声“好了”,把迟樱硬生生地从无尽的回忆中抽身而出。

人呐,演别人的故事,还能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这一切不过是虚幻,不要入戏太深。

一旦入自己的戏,却总是不小心就完全深陷,难以出离。

迟樱仍有些恍惚地看着试戏老师摇了摇头,几句点评虚虚地飘进了耳朵里。

“还不错,眼神很真实。”

“但电影是艺术,还需要更浮夸一点,更有张力一点。”

“有一部分情绪可以更加突出,你没有抓到。”

“不过也不要用力过猛,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老师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第9章

当这几句恳切之辞从耳膜穿入,直直扎向心底,迟樱再也无法忽视它们携来的阵阵涩痛。

强迫自己如同吞玻璃一般咽下它们之后,迟樱醍醐灌顶。

她演的是角色吗?

不是。

她演的是她自己。

犹记得,她小时候代表幼儿园的话剧团去市里参加比赛的时候,饰演的角色是个流浪街头、饥寒交迫的小女孩。

小小的她仍然懵懂,平时喜欢听外婆讲童话,是因为那些故事灵动有趣,五彩斑斓。

年龄和阅历的限制,让她无法理解到精简的文字下,更深层次的内涵。

话剧团的老师说,节目的最后,她要哭,要流泪。

小迟樱知道,故事里的女孩非常可怜。

但是她不可怜。

即使无父无母,家境贫寒,外婆却对她好。

哪怕经济拮据,她的生活里也永远不会缺少她想要的棒棒糖和洋娃娃。

小迟樱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不仅不爱哭,而且每天都笑得灿烂,像小太阳一样温暖。

老师问她:“你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流泪吗?”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师认真地说:“想象有一天妈妈离开了,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小迟樱点了点头,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她没有妈妈的记忆。

妈妈离开了怎么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