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景父嫌景辞丢人,从来不在人前提他还有一个大儿子,每次只说小儿子。所以哪怕是跟他共事了几年的同事,也不知道他有两个儿子。
景父心跳狂跳,嗓子发紧,嘴唇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国家集训队……是怎么回事?”
想到他家还有一个初中生,同事恍然大悟,以为他是在考虑让自家孩子学奥数。
耐心地给他科普了一遍国家集训队的概念,重点强调了景辞有多厉害,这才道:“那小孩是真的牛,你可以让你们家淼淼去跟他认识一下,取取经,哈哈哈。”
接下来,景父恍恍惚惚地,完全不知道他同事还说了什么。
他并不了解奥数比赛,上次景辞说高考不加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了。
然而现在,他却听说景辞进了国家集训队!还是东海省的头一份。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景父攥紧了拳头,悔不当初。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何至于断了景辞的生活费?
景父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开始给景辞转账。
本来想转三千,但狠狠心,又改成了五千。
之后,斟酌再三,给景辞留了个言——
【听说你进了国家集训队?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爸爸为你骄傲。】
【什么时候有时间?爸爸给你打个电话。】
发完之后,景父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等来景辞的回复,就连转账都没收。
中午,景父一边心不在焉的吃午饭,一边时不时地看手机,差点把筷子伸到旁边人的碗里。
同事好笑的问道:“老景你这是想什么呢?最近又有新项目了?”
景父含糊地应了一声,草草吃完饭,又去阳台抽了支烟,实在是没忍住,掏出手机给景辞打了过去。
彼时,景辞正准备午休,例行看了下手机,就见到了来自景父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辞哥!吃不吃辣条?”李宙举着一袋刚开口的辣条,冲景辞喊道。
景辞摇了摇头,对着他说了一句:“我不吃。”便走出了门。
他刚走到花坛,景父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态度第一次这么好:“吃过饭了吗?爸爸给你的留言和转账看到了没有?怎么……”
景辞打断他无意义的寒暄,淡淡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景父干笑,苍白的解释:“上个月公司赶项目,忘了给你转生活费,你也是,怎么不提醒爸爸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景辞觉得有点悲哀,又有点可笑。
他平静道:“以后就不用了。”
景父一呆:“什么不用?”
“不用再给我转账了。”景辞靠在墙上,想起赢骄那天说的话,心情一点都没被影响:“你管好景淼就行,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听出他话中的决绝,景父登时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被保送就不认父母了?!”
这一上午,景父找了不少景辞的新闻来看,最知道他现在的知名度了。
东海省唯一一个进了国家集训队的人啊。
若是现在在酒店里摆一桌,将同事们都请过去,叫上景辞。然后告诉他们自己就是景辞的父亲,不知道会有多风光!
景父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他能因为前妻出轨而觉得面上无光,连带着十几年牵连景辞,这样长脸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哄好景辞。
强自压下心里的火:“不就是晚了一个月生活费么,你至于跟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
景辞垂眸,不答反问道:“如果不是知道了我进国家集训队的事,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景父想说怎么不会,然而嘴唇张张合合,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景辞嘲讽一笑,没再听景父漏洞百出的借口,直接挂了电话。
这一次,他除了轻松之外再没别的感受。
就当自己还是孤儿好了,景家那边,以后除了他成年后给景父打法律规定的赡养费,应该再不会有其他联系了。
景辞将手机揣进兜里,没在花坛前久留,径直朝教学楼走去。
踏上操场,走到教学楼前的台阶下,他刚想要抬步而上,太阳穴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
只不过这疼再不像从前那样凶悍而猛烈,只有轻微的一点。
这会儿楼前没几个人,景辞四下扫了一眼,就在自己的斜后方看到了乔安彦。
乔安彦也同样看到了他,仍旧和从前一样,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
同样的恶意,头疼却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