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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四郎说事儿自然没有宁氏这般绘声绘色的,他就是用最简单的语言,不带任何修饰词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主要还是说邻县那头碰上王家人的事儿,其他地方的巡讲都被他一语带过。
而朱母和王香芹也将这段时间里自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别的倒是没啥,主要就是六郎的亲事。朱母的意思是,横竖家里如今也不缺钱,要不干脆等到来年开春忙完了春耕后,起新房子得了。
在乡下地头,起新房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很多人家住的都是传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房子,哪怕老房子出了点儿问题,那也是修修补补的,极少会有人直接盖新房。就是原本的房子住不下了,那也一般就是盖几间屋。
朱母所说的盖新房,肯定不是单单盖几间屋的意思,她就是想要盖一个三合院,最好还是石门镇上那种青砖大院,其目的却是希望能让六郎的亲事更顺一些。
对此,朱父肯定是没意见的,倒是离家有段时日的朱四郎尚不知道这事儿。
听了这话后,朱四郎先拿眼去看王香芹,王香芹只道:“这事儿娘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没意见,不过真要盖房子,让我拿钱可以,但事情我是不管的。”
本也没指望她能管,朱母有时候也很纳闷,纳闷老王家到底是怎么教闺女的,怎么就能把闺女教成生活技能瘸成这样的?不喜欢生火做饭,不喜欢洗衣打扫,不喜欢……反正绝大多数的家务活,王香芹都不喜欢,偏偏你还不能说她懒,因为她伺候起猪来,实在是太勤快了,完全不知道疲惫的那种。
好在,前有温氏,后有宁氏,眼皮子底下还有个要砸手里的六郎。如今的朱母对于儿媳妇的标准那可真的是一降再降,哪怕王香芹确实有不少缺点,只要想想糟心的宁氏,就感觉连温氏都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儿媳妇了。
“那就听娘的。”朱四郎也没啥意见,他只提醒道,“就是我也不知道来年还要不要去巡讲……”
“没事,忙得过来,大不了多雇几个人。放心吧,这笔钱不用从公中出,就从去年分家那会儿,给六郎的那笔钱里出,事儿也不用你们操心。”朱母是豁出去了,她将六郎的亲事作为了头等大事来看待,誓要将这砸手里的小儿子嫁出去。
看得出来,朱母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在询问过猪舍的事情不用帮忙后,朱母就跟宁氏借了驴车,让朱四郎赶着车送她去了南山集。
对朱母来说,去南山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刘神仙算命!
哪怕刘神仙再三强调他不负责改命,朱母依旧没有放弃。坐在驴车上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的琢磨着,既然刘神仙早先说六郎不是光棍命,那不就是说六郎能娶着媳妇的。至于日子过得好不好,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六郎打光棍。
也因此,朱母盘算了一路如何让刘神仙指点迷津,起码给她一个方向,好让她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使劲儿。
南山集离得又不远,驴车的速度可要比牛车快多了,他们出发早,到达时也不过是上半晌。又因为眼下已经入了冬,南山集这边春夏秋都有不少味道可口的果子卖,一入冬就没啥特产了,哪怕是有人冲着刘神仙来,可想要说亲合八字的,也不会等到冬日里。再加上离王大嫂的官宦人家少奶奶命格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算命摊子跟前虽然还是有人,却早已不复往昔排成长龙的热闹景象了。
见是老熟人,刘神仙抬了抬眼皮,凉凉的说:“别折腾了,你小儿子原本娶媳妇就不容易,眼下就更不容易了,你越折腾他越不容易,何苦呢?”
朱母还没开口就被噎住了,半晌才赌气似的说:“谁说我是替六郎来的?你帮我算算我四儿子的生辰八字。”
“算啥?”
“呃……”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的,朱母哪知道算啥?随口道,“就算、算他啥时候能有儿子!”
说了朱四郎的生辰八字,朱母正在努力回想王香芹的时,就听到刘神仙大喊一声:“不妙!”
“啥?啥不妙?”朱母惊了。
“都不妙。”刘神仙皱着眉头,语气低沉的道,“大祸临头不说,恐有牢狱之灾。夫荣妻贵,夫妻本为一体,怕是祸根出在他妻身上。休妻就别想了,没用!从今年年末,一直到来年一整年,你们家都是霉运连连,逃不过避不开,破财都不一定能消灾。可怕,真可怕。”
朱母:…………
她就是来给六郎算个姻缘啊!!
嘴欠个什么劲儿啊!!
见朱母一脸饱受惊吓的模样,刘神仙终于住了嘴,抬起眼皮子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承惠,十文钱。”
饶是早就知道刘神仙是个什么画风,朱母也被这话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接上来。她可算是知道了,为啥当年温氏气不过砸了摊子,还有人盛怒之下直接殴打刘神仙的。这人呢,能耐是有的,就是太不会说话了。
“那……那敢问刘神仙,要怎么破解呢?”朱母强忍住砸摊子的冲动,好声好气的跟刘神仙商量,“我会给钱的,没问题,我家不差钱!”
“你还想算谁的?算一个十文钱,不还价不赊账。”
朱母气到心梗,偏生还得按捺住脾气跟他说话:“就四郎,我不算他啥时候有儿子了,我就想知道,这个大祸临头……”
“马上就会应验的,不用你等太长时间。慢则半月,快则两三天,放心吧,可快了。”
“……我是说怎样可以避免。”
刘神仙摸着他那花白的山羊胡子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语气笃定的告诉朱母:“避免不了的,反正就是要倒霉,从今年冬日开始倒霉,明年一整年的霉运,后年看情况是倒大霉还是倒小霉,或者干脆就是倒血霉。”
她今天来算命才是倒了血霉!!
朱母下定决心,等回村以后,一定要喷宁氏一个狗血淋头,再将朱二郎痛揍一顿!!
“那牢狱之灾是什么意思?咱们家可都是本分人呢!”然而,教训人可以留待日后,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讨要解救的法子。
刘神仙想啊想,磨叽了老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其实要是运气好的话,不一定会有牢狱之灾,这是比较坏的结果。”
“那最坏的结果呢?”
“人头落地。”
朱母:…………
要不是朱四郎一把扶住了朱母,她能立马表演个命丧当场!!
最终,刘神仙也没收到他心心念念的十文钱。不过,他其实也并不担心,这都初冬了嘛,很快就要到年关了,等宁氏过来给他送年货的时候……跟她要!!
不过事实上,根本就不需要等到年关时。当天下午,顶着个大肚子的宁氏就赶着驴车冲到了南山集上,没等驴车停稳当了,宁氏就“咚”的一下把自己砸到了刘神仙的算命摊子前面,满脸惊慌失措的问:“咋、咋就开始走霉运了?刘神仙你前头不还说我只是买卖有些不顺,没啥吗?”
都不用详问,刘神仙就猜出来了,一准是早上那朱家婆子回去告诉她了。
事实上,宁氏一听朱母说了那话,差点儿吓疯了,连午饭都没吃,就屁滚尿流的过来了。朱母没拦住她,只来得及让四郎去通知朱二郎赶紧跟上去。不过,宁氏驾着驴车冲得太快了,她人都到南山集了,朱二郎还在后头吃灰呢。
淡定的指了指跟前的座儿,刘神仙道:“走霉运的不是朱四郎吗?你是朱二郎媳妇,你怕啥?我记得你们家早就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