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阿璇之前一直表现和何芸那般要好,如今这般贸贸然冒出她送的膏药出来,难免有些奇怪,是以她少不得要做些戏。
宋寒川都没瞧着她人,只听她说的话,却是一下就察觉她是在做戏。毕竟但是同她短短接触的这两回,这个顾家阿璇可不是个遇事只会哭鼻子的。如今她装作这般柔弱的姿态,也定是有所图谋。
虽说她所图谋的,宋寒川并不知道,不过这会他听着她这般假惺惺的哭腔,只觉得很是有趣。原以为这姑娘是个果决的,没想到还这般狡猾,就像小狐狸一般。
此时阿璇自个假哭地差不多了,便试探着问道:“神医,不知这膏药之中究竟含有什么,还请先生救我。”
阿璇可不是个思想固化的,既然这人能看出这膏药真的有问题,可见真是个有本事的。那她便不介意放下姿态,只要他能助自己解了这药膏之毒,那她就不介意对他好言悦色。
“姑娘,既然要我救,为何还不以真面目示人,我总该先看了姑娘脸上的疤痕,才知道姑娘的病症,”季铭此时双手背于身后,整个人长身玉立,眉宇间带着温润如清泉的淡然,很有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一直稳坐在位置上的宋寒川,突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我们姑娘乃是大家闺秀,岂能轻易让人看了容貌,你先说说这药膏就见有什么问题,好歹也让我们知道你的真本事,”玉瑶不愧是卫氏身边的大丫鬟,一番话说出来,又体面又周到。
阿璇点头,很是赞同她的说法。
结果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的老大夫,这会可不乐意,立即便道:“你这丫鬟真是好生无理,这位可是悬壶世家季家的传人,你岂可这般无理。”
阿璇登时呆了,显然她不知季家。
她略转头朝玉瑶看了眼,结果玉瑶比她还不知道呢,只恼道:“我管你是什么世家,反正他不拿出真本事,就别想看我们小姐的真容。”
说实话,季铭这人呢,其实很是高傲的。毕竟是手里有两把刷子的人,要不然以宋寒川的身份,何必对他一个小小的大夫这般看重。他们季家虽说没出过太医,那是因为季家志不在官,又深知这皇室是天底下最凶险的地方,太医这个职位可不好当,说不准就小命呜呼了。
但是但凡提到季家,做大夫的就没一个不知道,因为这市面上流传着的不少药方子,就是从季家传出来的。又因为季家足够厉害和神秘,但凡季家出来的人,大夫们都要尊称一声神医呢。
结果如今碰到阿璇这几个外行人,压根就不知道人家季铭在医药界的地位有多么崇高。玉瑶这个护主的,居然还非要看人家的真本事。
以前都是别人求着季铭看病,结果这会却成了他求着给别人看病不成,要不是承了里面那人的情,他还真撩开手不干。
“这养颜美容之术将就的日积月累,并不同其他病症,做不到药到病除,”季铭开口解释道,“所以短时间内,姑娘只怕看不出我的本事。”
不过他这么一说,阿璇反倒是信了他两分,因为他确实是说了真话。
这房中除了那个老大夫之外,便只有阿璇带来的两个丫鬟,碧鸢和玉瑶。所以她干干脆脆地拿了帷帽,让旁边的玉瑶都阻止不得。
何为倾世容颜,应该就是当她摘下帷帽的那一刻,恍然整个房间都因她而亮堂了起来。
季铭这些年走南闯北,自觉是见过市面的,可却从未见过比她样貌还要美丽的女子。可偏偏以她容貌的稚嫩,这女子二字又有些唐突。此时的阿璇介于少女和女子之间,似如含苞待放的莲花,娇艳欲滴,虽还未到盛放之时,却已显露出未来倾城绝丽的美。
难怪以宋寒川那样的性子,都对她的救命之恩恋恋不忘。这要是放在寻常男子身上,别说是没有救命之恩,就算她要了自己的性命,只要都心甘如饴地双手奉上。
美人之美,已不是言语所能描绘的。
“还不知先生贵姓呢,”阿璇如今已见惯了别人看自己失神的模样,她知道以顾令璇的容貌,脸上这点小小的瑕疵并不会让旁人忽视她的美,但是美玉有瑕终究是遗憾。
此时季铭才回过神,他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罪过罪过。幸亏如今是隔着一扇窗子,若不然让宋寒川看见自己见到美人失神了,也不知以他的凶残程度,会不会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鄙人姓季,单名一个铭字,乃是吴中人士,姑娘称我季大夫便是,先生二字万不敢当,”季铭也算是一身好皮囊,如今又这般地低姿态,让碧鸢和玉瑶都心生出许多好感,再不觉得他是个骗子了。
阿璇见他态度转变,都不得不感慨,这一副好相貌还真是无往而不利。
她淡淡问:“不知先生可否告诉我,这药膏之中究竟含有什么东西,对我容貌究竟有什么伤害?”
“若我没看错,姑娘额上的胎记本不该这般大?”季铭一开口就镇住了玉瑶和碧鸢。
其实碧鸢当即便喜道:“先生不愧是神医,我家姑娘以前的胎记确实不是这般大。”
“姑娘,你这药膏其实本不错的,但偏偏里面多了一味药,便将这治病的良药变成了害人的毒药。你的胎记乃是鲜红斑痣,原本随着姑娘不断长大,本该消失的,但坏就坏在你抹了这个药膏,将你原本该消失的斑痣越抹越大,连颜色都深了。”
阿璇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么我如今的情况算是中毒吗?”
“若想根治的话,便需要彻底解了这毒,”季铭点头。
此时阿璇突然觉得脑中犹如炸开一般,疼地竟是站立不住,幸亏她及时扶住旁边的碧鸢,这才没摔倒。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碧鸢见她脸色都白了,以为她是被何芸下毒之事气得,吓得泪眼汪汪地扶着她。
而此时阿璇只觉得天旋地转,渐渐她的意识竟是模糊了起来。
旁边季铭见了,便立即让丫鬟将她扶着坐在椅子上,碧鸢将她手臂放在桌子上,便用一层帕子搭在上面,季铭立即给搭上她的手臂,给她问诊。
“先生,我家姑娘这是什么急症,”碧鸢看阿璇的脸色都一瞬白了,整个人看起来便如雨打之外的娇花,虽说依旧美艳,却缺少了勃勃生机。
季铭还真说不出来,因为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一下子脉搏就急速衰弱下去,竟放佛病入膏肓的模样。要不是他方才和这个顾姑娘面对面地说着话,这会又是自己亲自替她把脉,他都不敢相信,她的脉搏竟会虚弱至此。
就在季铭说不出话时候,突然内室的房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宝蓝色松枝纹直缀的男子,众人只瞧见一个极高大的人过来,待再回过神,他已是到了跟前。
“她怎么了?”宋寒川看着面色煞白的人,转头便问季铭。
季铭也是一头雾水的,这会只能勉强回道:“大概是被吓着了。”
“不可能,”宋寒川想都没想,便立即回道。
此时碧鸢正站在阿璇旁边抹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呢,就又听见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待她抬头时,登时惊得花容变色,连担忧都忘记了,当时指着宋寒川,便要开口。
宋寒川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厉声:“闭嘴,还想不想救你家小姐了?”
碧鸢一听这话,竟真的闭嘴了。
“对我的丫鬟客气些,”结果此时美眸紧闭,一张小脸苍白的人,突然淡淡开口。
“你若是想让我对你丫鬟客气些,就该别这么吓人,”宋寒川见她竟说话了,原本吊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