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洒脱一笑,说道:“粗鄙之人,有什么志气可说。草料场活计虽然繁琐些,但做一日工便有一口饭,这样的日子以前在家乡时可是想都不敢想。”
赵禹见他眼神清澈不似作伪,愈发觉得惊奇起来,才知徐达除了出众的军事才能,还是一个心胸豁达甘于平淡之人。原本他来见徐达除了当面道谢之外,还想帮其改变一下在濠州的处境,待认识深刻后,他却不想再放过这样一个人才。
略一转念,赵禹便说道:“郭子兴气量不足,空有徐大哥这等人才却不知善用。五行旗要举事,眼下正是求贤若渴。况且,徐大哥还与我有大恩,不若你随我去滁州?”
徐达想也未想,便点头道:“好啊。”
这般干脆的回答,倒让赵禹感到诧异无比,原本准备了许多真挚热切的话堵在胸膛里,一时间接不下话。
见赵禹张着嘴呆滞的模样,徐达笑道:“我自认也算个聪明人,却无甚大志向。眼下在濠州处处被排挤,只是眷恋尚算安逸的生活才不离去。总旗使亲口邀请,想来到了滁州也不会苛待我,有这样好一个去处,若还扭捏作态,实在不当人子。”
听到徐达的坦诚回答,赵禹哑然失笑,忍不住叹息道:“徐大哥是真性情,倒是我想岔了。一路来见惯做惯了尔虞我诈,反失去了真我。你是赤诚之人,我自然要赤诚相待。滁州情况,我也不甚明了,但无论徐大哥你要做什么,我总给你留一席之地!”
心事了却,赵禹便与徐达离开草料场,并前来迎接的五行旗精锐一路南下往滁州去。
滁州水连长江,扼守南北,拱卫金陵,渡江涉淮,南北皆宜,是兵家必争要冲之地,自春秋时期便是吴楚争霸的焦点。虽然元以来此地武备松弛,但若以五行旗本身力量来攻,势必损失惨重。单从攻打滁州这一项,极力鼓动郭子兴出兵的朱元璋算是帮了赵禹一个大忙。
当赵禹到达滁州的时候,此地已经初步稳定下来。先行一步的刘伯温等人为滁州稳定可说是殚精竭虑,一面出榜安民,勒令兵士不得扰民,一面开仓赈民,稳抑物价。
滁州城还是宋时故城,故宋名臣欧阳修、辛弃疾皆曾在此为官,因此在久经战乱后,此城仍能保持些许文墨余韵。地方士绅虽然对明教据城颇有微词,尚能保持冷静没有酿成动乱。
赵禹到来后,很快就被连篇累牍亟待处理的事务所淹没。刘伯温、杜遵道等虽然都能帮手,但军民统管诸多事宜赵禹还是要有所了解,最起码要有概念于心。一旦投身其中,他才觉得与这些事情相比,再高深的武功秘籍都算不得什么,哪怕废寝忘食,每天能处理的事情仍不能抵消新发事情,竟有无穷无尽之感。
在这如海案牍载沉载浮月余,赵禹终于决定从这泥潭中抽身出来,准备交给合宜的人去做。然后,他才蓦地发现自己手中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庄铮等人负责五行旗精营的训练还倒堪用,但若讲到打理一方,比之赵禹还要不如。
他准备去拜访本地士绅,征辟其中有才能者共理滁州,岂知在第一站便吃了一个闭门羹。
被派去投送拜帖的手足无措站在堂下,衣衫尽被利剑划裂,纵横交错衣不遮体。
赵禹捏着沾满灰尘的拜帖,脸色陡然阴沉,凝声道:“这么说,将你们赶出门的是武当六侠殷梨亭?”
那兵丁连忙回答道:“是……那殷梨亭守住门口连门都不让我们进便丢出了拜帖,并言明若咱们魔、明教若再敢骚扰叶老大人,他便要出手杀人了……”
“呵!好一个武当六侠殷梨亭!备马,我要亲自去瞧一瞧。”赵禹冷笑一声,握住那拜帖便往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