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因着这事儿,四皇子的下场就不太好了,没两个月就被封了王,送去很偏远的封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长念跟在队伍的最后默默地往大殿里走,心想今年不知道是哪个傻蛋的礼会跟太子撞了。
宫香缭绕,引路的宫人一路将锦绣纱帘儿往两边打开,站着或坐着的命妇们瞧见众皇子,都起身屈膝。长念低头安静地走着,就听得大宫女亮着嗓子喊:“殿下们来孝顺太后娘娘了!”
内殿最里头的凤座上坐着的人抬过眼来,满目慈祥。
太子上前两步,捧过礼盒就笑:“孙儿不才,上天入地也就为皇奶奶寻得这一件小玩意儿,还望皇奶奶看在孙儿诚心的份儿上,轻饶了孙儿。”
“你这孩子。”知太子是向来嘴溜,太后笑着让人接了礼盒,当众打开。
“嚯!”
盖子一开,柔和的荧光就透了出来,大宫女低头一瞧,喜道:“娘娘最近一直在念珍珠呢,说今年宫里的珍珠不好。您瞧瞧,太子殿下这就给您寻着个好的。”
婴儿拳头那么大的珠子,捏起来在灯光下通透得很,太后接过来捧在手里看了看,连连点头:“诚儿是个会孝顺的。”
“这么大的珠子,得上百年的蚌才结得出来吧?”旁边有命妇奉承,“可不容易寻呢。”
“之前臣妾见过一颗,只有这个一半大,都价值千金,轻易得不到。想来太子殿下这回也是破费了。”
“是啊,这还不是有银子就行的。”
女人们叽叽喳喳羡慕起来,那坐在最上头的女人,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太子瞧着众人这反应,胸脯也挺得直,嘴上还不忘卖乖:“怎么寻的有什么要紧,皇奶奶喜欢就好。”
太后笑弯了眼,拉过他来拍了拍手背,让他坐在自个儿身边,然后继续看后头的人捧来的礼盒。
有四皇子前车之鉴,其余人想压太子一头,都不会选一个类的贺礼。不过长念看了看,三皇子送的名家字画和五皇子送的机巧酒器,好是好,但都没太子的东海百年蚌珠讨太后欢心,太后再尊贵也是女儿家,女儿家么,多喜欢漂亮的饰物,十幅字画也抵不得半颗珠子。
作为一个只想混吃等死的皇子,赵长念准备的贺礼中规中矩,是个看起来体面的古董花瓶,没什么亮眼的地方,随意过了也就是了。
这样想着,轮到她的时候,长念就乖巧地上前跪下,捧了礼递上。
大宫女也知道这位七皇子的德性,没抱什么希望,肚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几句场面话,打算随意应付一二。
然而,盒子一打开,荧光突然大盛,映得大宫女的脸唰白唰白的。
“……”准备好的话全噎死在了喉咙里,她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抖着手直接捧去太后眼皮子底下。
太后不明所以,垂眸一扫,人也怔了怔。
“……念儿这是?”
长念正低着头数地毯上的牡丹花有几个花瓣,压根没注意发生了什么,听太后像是要问话,她连忙道:“孙儿也不知皇奶奶喜好,只能随意蒙一蒙,皇奶奶若是不喜欢,那……那孙儿便再想想法子。”
内殿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连命妇们交耳嘀咕的声音都消失了个干净。
等了许久也没人再说话,这诡异的死寂让人很不安,长念转了转眼珠子,终于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得尿裤子。
太后手捧着她的那个礼盒,从礼盒里拎出一串东海百年大蚌珠来。
没错,是一串,每颗珠子都跟太子送的那个一样大,足足有十八颗。
太子已经不坐了,站起身看着她,脸色绿得跟御厨房里的嫩黄瓜一样。
赵长念:“……?”
这不是她的贺礼啊!
“七皇子这手笔……也真是太大了,铺张了些。”先前奉承太子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勉强笑道,“最近边关有战事,吃紧呢,太子尚且知道分寸,殿下怎么就过头了呢。”
不是,她想过头也过不了这个头啊!长念要急死了,她不受宠,手里无权,月钱又少,去哪儿弄这么一大串珠子啊。再说了,以她这贪生怕死的性子,做梦都想着要避开太子的贺礼,怎么可能这么不要命地往上凑呢?
“皇奶奶……”
“你有心了。”太后将珠子放回盒子里,面上依旧笑得慈祥,“皇奶奶很喜欢。”
不,您别喜欢啊!长念面无人色,看看周围人脸上怪异的表情,再看一眼旁边太子脸上僵硬的笑容,脑海里只落下来两个大字。
完!了!
第3章 善良的辅国公
赵长念的母妃原本只是个小昭仪,生了“皇子”之后母凭子贵,被封了秦妃。可能是因为天天担惊受怕,她没活太久。
临死之时,秦妃拉着长念的手,就说了一句话——
“你一辈子也别出头,安安稳稳地活着就好。”
牢记这句遗言,赵长念已经安安稳稳过了十九年。原以为一辈子也就这么混过去了,谁曾想会突发意外。
如果说四皇子送凤形红珊瑚是打送普通珊瑚的太子的脸,那她这十八颗百年蚌珠,就等于是拿着鞭子踩在太子的脸上抽,还连抽了十八鞭,鞭鞭见血。
可问题是,这鞭子不是她的,也不该是她的。
几个命妇粉饰了一番太平,就让各位皇子都入席去。赵长念抖着腿半晌才站稳,几乎是被宫人给拖到前殿的。
前殿寿宴已起,美酒佳肴琳琅满桌,然而她一点也没胃口了,就哆哆嗦嗦地想,比四皇兄那块封地还偏远的地方是哪儿啊?她要不要提前收拾好行李?
“殿下。”
有人在叫她,声音听着还挺好听的,长念恍惚地想,这人应该长得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