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廷一直徘徊在房门外,听到孩子的第一道哭声就立即进了门,连稳婆都给吓了一跳。
……
罗小义赶来恭贺的时候,已经过去有小半月了。
他像模像样地提着礼上了门,足足两份,连带将当初占儿的那份也给补上了。
还没见到伏廷,先见到占儿蹲在都护府的后花园里,拿着一截小棍儿在戳树根边的泥巴玩儿。
罗小义打心眼里喜欢这小子,只因他实在像他三哥,向来也不娇气,连玩儿的东西都跟他们小时候这些野孩子玩儿的一样。
于是先拐过去逗他:“占儿,当哥哥啦,怎么还在这儿捯饬泥巴呢?”
占儿看到他,鼓了鼓腮:“不要当哥哥了。”
“啊?”罗小义一头雾水:“为何?”
“没有妹妹,是个弟弟。”占儿气呼呼的。
罗小义已然听说了,他嫂嫂这回又生了个小子。
“弟弟不也很好嘛。”
“弟弟跟我一样,有什么好的,阿爹还要我习武了……”占儿脑袋瓜子转得快,话也转得快,奶声奶气的,听着却好像是更气了。
小孩子的心思很好猜,罗小义懂的,想来是占儿觉得又来了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如今又小,正被父母全心全意照顾着,他却到了要练基本功的时候了,这么一对比,多半是觉得自己受冷落了。
他向来是贴心的,对孩子也不例外,当下就将占儿抱起来,往旁边的石头上一放,嘿嘿笑着说:“这你可就想错了,不管以后你有多少弟弟妹妹,你可只有一个,你都不知道你父母有多在乎你。”
占儿听得不大明白,鼓着腮眨着眼盯着他。
罗小义贴近了,给他慢慢说了一通。
待到听完了,占儿眼睛一下变亮,跳下石头就跑远了。
罗小义出了花园,将随的礼交给仆从,正打算去前院等他三哥,没走多远就见伏廷已从后方过来了。
他站下来等着,笑眯眯地刚要道贺,伏廷到了跟前,劈头就说:“你跟占儿胡扯什么了?”
罗小义顿时讪笑:“没啊,我那不是哄小孩子开心嘛。”
他先前对占儿说:“你当时出生的那个牌面可比你弟弟大多啦,咱们正为北地打着仗呢,你一出来,敌人都被吓跑了,厉不厉害!不然你能叫伏战吗?”
“你母亲可是东躲西藏把你生下来的,你父亲那更不得了,以为你出了事,看到你那会儿眼睛都红了。”
占儿问:“眼睛怎会红了?”
罗小义:“就是快哭了。”
紧接着占儿就跑去栖迟房中,看到父亲在,天真地问了句:“阿爹,生我的时候你哭啦?”
伏廷眉峰一蹙:“什么?”
占儿打小就知道在他面前乖巧,一见不对就把罗小义卖了:“叔父说的。”
伏廷就直接来找罗小义了。
他抬了一下脚,作势要踹。
罗小义吓得一缩,赶紧保证:“不说了不说了,以后打死我也不说了。”
越说讪笑得越厉害了。
伏廷没跟他接着扯,打量了眼他的装束,穿着一身寻常青布衣衫,显然不是从军中来的,也不是从自家来的。
“从曹玉林那里过来的?”
罗小义干笑,点点头。
他有数了,又问:“她答应你了?”
罗小义叹气,又有些惆怅:“三哥别寒碜我了,还没呢……”
“那你还来做什么?”伏廷忽然说:“什么时候能两个人来一起送礼再来。”
罗小义愣了愣,觉得这不像是他说的话。
果然,伏廷转头时加了一句:“你嫂嫂交代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小义站在原地,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还是抬脚出了都护府。
日薄西山时分,罗小义提溜着两只空酒袋钻进了瀚海府城中的一家酒庐里。
曹玉林正在柜台后坐着,看到他进来,习以为常地看了一眼,又自顾自地低头干自己的事。
那一战之后,她没有急着回军中,反而将当初在牛首镇中开的那家酒庐搬到了瀚海府里来,照样和往常一样做着寻常的卖酒生意,偶尔也跟着栖迟做一做其他买卖。
罗小义将酒袋放在她柜台上,推过去:“我来打酒,帮三哥也打一袋。”
曹玉林古怪地看他一眼:“又不是冬日,三哥哪用随身带酒?”
罗小义一下被掐住了由头,所幸反应快,接着就说:“那不是他刚又添了个小子,正喜气着嘛。”
“哦。”曹玉林早知道了,还打算找个日子去看看栖迟,想着孩子还小,待到满月去才好,伸手指了一下柜台后的大酒缸说:“你自己打就是了。”
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来了,熟得跟在自己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