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条河流贯穿而过,河水淌过时甚至都混入了血水。
伏廷蹲在河边,抄着水清洗着刀,后方是还没来得及休整片刻的大队人马。
罗小义自另一头快步赶来,身上甲胄也染了血迹,抹了下脸上的汗:“三哥,仆固部先一步找到嫂嫂了!”
伏廷抬头,拎着刀起身:“如何?”
“来报的人说嫂嫂没受伤,只不过身体虚弱,已经被仆固京请去部中休养。”说到此处,罗小义摸了下鼻子,小声补了句:“阿婵也没事,都没事。”
伏廷神情一松,直到听到这消息才算放心,没白费他动用一回八方令。
“还有件事。”罗小义贴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伏廷听完,眼神冷肃:“好不容易打通这条道?”
罗小义道:“突厥人自己这么说的。”
他颔首,迅速做了决断,沉声说:“调一支兵马,按我吩咐排布,先不要打草惊蛇。”
罗小义不屑地嗤一声:“那个劳什子右将军的确像条蛇。”
伏廷看他一眼,想起曹玉林,抿紧了唇。
……
待伏廷交代完,罗小义领命而去时,却是皱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对于他三哥的安排,他一向都认真地照办,并没有多嘴问什么。
伏廷看着他走了,唤来一个兵,吩咐:“即刻快马去仆固部报平安。”
李砚和孩子都在他这里,他怕栖迟担心。
吩咐完他便越过大队人马,往后走去。
河流后方不远就是一片放牧人临时居住的胡帐。
伏廷走到帐门口,说了句胡语。
帐门随即掀开,一个胡人妇女走出来,将怀里的孩子递到他跟前来,带着笑说了两句,又指指孩子。
说的是:这孩子可真能吃啊,饿坏了吧?
伏廷抱过孩子,小家伙已经睡着,刚被喂了奶水,吃饱喝足后很安逸,小小的嘴唇都还在习惯性的吮动。
他谢过胡人妇女,将孩子绑到身上。
胡妇见了颇为不忍,下拜说愿为大都护照料孩子,请大都护专心应战。
伏廷又道一声谢,直接走了。
这孩子好不容易才到他身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情愿自己带着,直到带去栖迟跟前。
另一间胡帐里,李砚刚刚也吃了些东西垫了肚子,得知了姑姑安全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胳膊上的伤早已包扎好了。
伏廷朝他点个头,示意上路。
刚回到马旁,斥候快马到了跟前,抱拳道:“大都护,又发现一批逃窜的突厥军。”
伏廷眉眼微凛,一手托住怀里的孩子。
“继续清剿。”
虽想立即赶去仆固部,但他还是这北地的大都护,摆在眼前的敌军不能视而不见。
※
仆固部虽也是游牧部族,却有自己固定的草场。
大片胡帐挨个扎在山脚之下,高山就是天然的屏障,远看一片万仞峰壁,一顶顶的胡帐似从山巅上落下来的云头,碎成了零星点点白色的斑点。
快马加鞭送了消息入仆固部中时,栖迟已经身在此处。
正中一间胡帐里,仆固辛云正站着,看着旁边的胡床。
胡床上躺着栖迟,她刚用了些软食,身上盖着一层羊毛毯子,得到世子和儿子都平安的消息后,终于彻底放松,阖眼休息。
仆固辛云看着她,方才他们仆固部里的大夫来了一趟,给她看了身体,说她产后不久便惊忧奔波,亟待调理休养,切不可再惊动了。
栖迟却在睡下前又提出要派人再去城中鱼形商号的医舍里寻个大夫来瞧瞧,只因那里的大夫都是特地从中原请来的,个个医术高明,有他们这样的在,她会比较放心,顺带也请他们帮着寻一寻她的人。
仆固辛云倒是没对她这娇贵的做派意外,意外的是刚得到的消息——
她竟是刚生产完不久。
她与大都护已经有孩子了。
自瀚海府一别,许久不去留心大都护府的消息,原来他们一家人已如此美满了。
眼睛还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扫着,栖迟忽而睁了眼。
仆固辛云一下没避开,直直地就与她眼神撞上了。
“有件事我要问你。”栖迟此时说话都还没多少力气,但得知他们都平安,神情很安稳,她轻声慢语地道:“先前你与那群突厥人在洞口外都说了什么?”
仆固辛云还在想她与大都护的孩子该是长什么模样,一下被问起这个,回了神,一五一十地说了:“大都护下了八方令后,还命一名近卫特来我部中传话,让我们设法去打入那些突厥人当中,弄清楚他们是如何得以进入榆溪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