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西子没说话,易则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只是一时不知该问什么,所以干脆保持沉默。”他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才说,“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准备了好几套解释的话要告诉你,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又觉得那些话都不太合适。”
他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阮西子面前,将酒杯递给她道:“你要来一杯吗?我想你肯定想喝一杯的,这种时候,醉了要比清醒着好。”
阮西子僵硬而麻木道:“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我们现在应该在哪,而现实里我们又在哪儿,你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看她不接酒杯,易则便收了回去,转过身背对着她说:“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应该在哪,我最清楚不过。算算时间,陈总现在大约做完了身体检查,快要开始手术了。作为他的助理和朋友,我现在应该守在他身边照看打点一切,而身为女友的阮小姐,更应该时刻陪伴在他身边,为他鞍前马后,可惜……”他转回头,苦涩笑道,“可惜,他不需要。”
阮西子皱眉。
“陈总不需要这些。他不需要夹杂着同情的恭敬和爱慕,他也不需要你呆在那里,或许你走了,他压力还小一些。阮小姐,飞机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降了,回到国内之后,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你的新品牌要管理,再不管理就落到别人手里了,我不希望acme推出的第一个中国风品牌就这么易主,然后慢慢走向衰落。宏大的开始,唏嘘的结局,你要这样处置你人生中第一个亲自负责的品牌吗?你要这么残忍吗?”
阮西子紧握双拳,易则的话每一句都戳到她的痛处,可她根本就无法改变主意。
“在我心里,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应该知道。我不信你会觉得那些身外之物比陈倦来得重要,他的健康是我现在最关注的事,不管是生是死,我都希望可以陪在他身边,我不希望到了最后关头,我连第一个和他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阮西子的话铿锵有力,易则无所反驳,他长舒一口气,叹息道:“可惜,我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拦住阮小姐,让你在国内好好生活。至于陈总那边,有周叔在照看,我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略顿,低声道,“关于手术的结果,结束之后那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会告诉阮小姐,阮小姐请安心地回到你的位置休息,等待飞机降落吧。”
私人飞机就是这点好,哪怕你在睡着,你也能从遥远的美国回到国内。
眼前这一切都是陈倦的决定,阮西子可以猜到,因为他之前已经透露了太多的迹象,而那杯红茶,大约就是让她睡着的关键。
坐到椅子上,系好安全带,感觉到飞机下降的感觉,阮西子真是自私得恨不得飞机就此坠落,和陈倦同归于尽才好。
可惜这不可能,飞机上不只她一个人,飞行员也不是废物,怎么会让好好的飞机就这么坠落。
当私人飞机降落后,阮西子所有的指望都没有了。
她麻木地被易则看守着换乘轿车,一起返回那座她再熟悉不过的城市。
她没有被允许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陈倦的家,或许是为了方便看守她,让她不能私自买票去美国找陈倦吧。
“其实你不用做到这样。”阮西子对易则说,“你就算放任我,我也找不到他。你们住在美国的哪里我都不知道,我从出发到到达都是严君泽安排的,到了那里之后又一直是你们安排行程,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易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就四个字:“以防万一。”他微笑着说。
她从未觉得他这么可恨过。
并且,也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易则将严君泽、简然和苏现请到了陈府。
当阮西子看见出现在她面前的三个男人时,激动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她想去找易则打一架,找他去理论,可三个男人拦住了她。
“没有你猜想的那种原因。”说话的是苏现,“易助理找我们来不是想着让你移情别恋,不再指望陈倦回来。他只是不想让你孤单,你没什么朋友,就只能让我们来了。”
简然也赶紧说:“对,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你去了美国之后一直没跟我们联络,我们也会担心啊。虽然不再是恋人,但大家也是朋友吧。”
说得没错,哪怕不是恋人,也是朋友,最起码还是个同事。
阮西子沉默了下来,安静得有点可疑,严君泽从到了这里就没说过话,也不看她,就那么坐在一边,瞧着屋子里的装饰,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现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转头望着他小声说:“你怎么了?”
严君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他能怎么呢?终于看了一眼阮西子,注视着她红红的眼睛,他建设起来的所有心墙瞬间溃堤,一块砖瓦也没剩下。
严君泽烦躁的站起来,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丢下一句“我去抽根烟”。
阮西子愣了愣,没说话,说话的是简然,语调奇怪道:“严总监他以前……从来不抽烟啊。”
第55章
等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尤其是你所等待的还是你最重要的人是生是死的回应。
阮西子根本没办法自行进入睡眠。
如果没有掺着安眠药的水,她可能会睁着眼睛度过每一个天黑天亮。
站在她的床边,苏现瞥了一眼严君泽,他们都保持沉默,但简然有点站不住了。
“她这样用不了两天就会垮掉,我们得想办法让她振作起来,如果早知道她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倒宁愿陆思屹的那些深度催眠可以让她一直记忆错乱,不要想起任何事,哪怕忘了我们也无所谓。”
简然说得难过又愤怒,他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苏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询问严君泽的意见:“你觉得呢?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她振作一点?”
严君泽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昏沉沉的女人,其实他不该再管这些事,他在心里早就做了决定,可为什么当易则打电话让他来的时候他无法拒绝呢?
为什么当苏现询问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为她想办法呢?
在场的三个男人里,最了解阮西子的人莫过于严君泽,苏现找他想办法,再正确不过。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蹲下身,专注地看着阮西子的睡颜道:“你们没发现么,她从回来到现在就没哭过,也没闹过。她心里装着很多难过,但释放不出来。这样憋着,她不可能振作起来。”
苏现怔住,简然焦急地说:“严总监,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最了解西子了,你肯定知道她要怎么才可以好起来!”
简然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严君泽身上,那种熟悉的疲惫感再次回到了严君泽身上,他感觉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用手撑着床边才勉强立了起来。
他朝其他两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几天。
阮西子因为药物帮助的关系保持着勉强凑合的睡眠,精神状态却没见半点好起来的痕迹,这天晚上,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留在她身边的三个人再次凑到了一起,由苏现坐到她身边跟她说:“想喝酒吗?”
这些天阮西子一直抱着手机,对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