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向自诩情深的周培公指了婚,康熙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随后就是要派人去尼布楚了。
明崇祯九年时,俄罗斯人到达鄂霍次克海,征服了西伯利亚。这个地区成为了俄罗斯人的殖民地。之后,沙俄侵略军越过外兴安岭,侵入中国黑龙江流域,烧毁村庄,杀掠人民,抢夺粮食和貂皮。顺治九年,俄国人东入黑龙江,驻防宁古塔章京,海色率部队击之,战於乌扎拉村,打响了中俄之间第一场战斗。
顺治十四年,俄罗斯帝国派正规军在尼布楚河与石勒喀河合流处建立了雅克萨城与尼布楚城。之后中俄之间发生多次外交和军事冲突。康熙二十八年,清军两千再攻雅克萨并围城。经过几个月的战斗,俄军首领托尔布津被击毙,俄军伤亡惨重,雅克萨城指日可下。
这就迫使沙皇政府“乞撤雅克萨之围”,并派大使,前来中国举行边界谈判,清政府为表示谈判诚意,宣布无条件停火,停止攻城。
康熙正为了由谁去与这位俄国大使谈判而犹豫,于是将心腹大臣们都召集来,听听他们各自的谈判方案。
这次是继皇帝亲征回来之后,索额图第一次可以参与到上书房大臣的会议中来,他之前做足了功课,这次出使的身份,势必要拿下。
康熙听了索额图的谈判方针,
康熙三十年清政府在商讨与沙俄谈判方针时,索额图提出:“俄罗斯所占据的尼布楚,本是我茂明安部游牧之所,雅克萨是我达呼儿部的故墟,原非罗刹所有,亦非两国的交界处。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上下,以及通此江的一河一溪皆属我大清国领土,不可弃之于俄罗斯。臣认为:如果沙俄能归还逃人,承认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是清朝领土,即可与之画疆分界,贸易往来。”
康熙对索额图的想法很是满意,于是决定命周培公、索额图前往尼布楚城,与沙俄使臣戈洛文谈判。
自从察觉到朝中频频动作之后,康熙就将索额图放出来,这是第一次派给他任务,索额图摩拳擦掌,自然要好好办这件事,才能扭转在康熙心中的形象。不过就算他极力向皇上恳请,在他和周培公之间选一主一副两个使臣,这才能好处置使节团有分歧的事情,无论他是明示暗示,康熙也没有如他的愿让他当这个主使,仍然是让他们有什么问题商量着办,而且还说,有些时候不能总想着老思想,毕竟还是年轻人更有干劲儿。
皇上明显更倾向于让周培公做主事,只不过是给索额图面子,才没直接册封周培公为正使。索额图脸色惨白的出来,与周培公一起前往尼布楚。
索额图走后,明珠成为了新的领侍卫内大臣,他这么多年一直被索额图压着,现在终于将权力及于巅峰。在内阁之中,可谓是人人巴结,闻风献媚者众多。明珠也趁机打压异己,对依附于他的官员进行奖拔鼓励,对于跟他反着干的索额图一党人员进行裁撤。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索额图之前作领侍卫内大臣的时候,对他就是这么做的。
也不知道从哪年开始,这官场上的风气就一年比一年的腐败奢靡,下官给上官逢年过节要送礼物送银子,回京述职待命的官员手里不准备几万两银子,就得一直等着,不知道哪年才轮得到有他的职位能补的上去。
没门路的,四处找门路,封疆大吏是什么行情,唯有那些向康熙进言举荐,且收了别人银子的阁臣们自己知道。大家都知道的行情是:普通的捐一个同知,走明珠的门路,没有三万两银子下不来。听说江西的陈本维,用二千二百两金子打了个佛爷送索中堂做寿礼,票拟下来即授淮西盐道。
如今这做官就好像和做生意竟是一个理儿,买者情愿,卖者甘心,一分价钱一分货,言无二价,竟是童叟无欺!
当然,这些之前这些情况康熙都不知道。当年纳捐做官这条路的开端,是由于国家连年用兵,国库空虚时才开的,过后康熙也没想着关闭,就是因为这也是一种广纳贤才的方法,科举三年才一次,每次取中的人又不够国家的空缺。但是谁能想到,这卖官鬻爵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自从风闻言事一开,每个人都写折子弹劾别人,例如官场风气,这种大臣们极力在皇上面前掩盖的事情就根本瞒不住了,多少或明或暗的事情都被捅了出来,正所谓何人提笔不参人,何人名下无人参!
康熙看着几大筐的弹劾折子,头都已经大了,何况还有无数折子从全国各地雪片般飞来。如果这些折子中说的是真的,哪怕有一半是真的,那他身边哪里还有人可用?这满朝文武,封疆大吏们,个个都要撤去顶戴花翎,拉去午门问斩!如今看,不贪赃枉法的清官根本就是凤毛麟角,为了保太平,以及所谓的合时宜,就连清官也要适当的行贿受贿才行!
既然他身边的这些都是奸臣,那他这个皇上是什么?重用奸臣,难道他是个昏君吗?康熙气得脸色铁青!照这个样子看,大清很应该退回关外,该改朝换代了!
康熙收了这些折子,让人下去彻查,一时间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不过,好在这些都是密折,没有经过部议,只要康熙不说,没人知道除了自己别人都写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参了多少本。
而让康熙彻底爆发的是不久之后传来的江南秋闱舞弊案。清朝的科举,分南闱和北闱,北闱在京师,南闱在南京考试。这次应天府南闱出了舞弊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康熙已经从魏东亭密折中知道。只因魏东亭奏得匆忙,细节写得不详细。
这一日康熙正和几个大臣在畅春园的九州清晏商议朝政时,江南舞弊一案详细内情的折子送到了,康熙一边翻阅一边沉思。
明珠知道,南闱主考左玉兴和赵泰明都是徐乾学的门生,一旦兴起大狱必定牵连自己,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心提得老高。
康熙皱着眉头一边看着折子,一边问道,“今年南闱主考是谁推荐的?朕记得好像是熊赐履?”
熊赐履有点委屈地看了明珠一眼,低头回答:“是,是臣无识人之明,坏了国家择才大典,求皇上重重治罪!”
康熙说道:“治罪忙什么?事情还没弄清楚!各人有各人的账,谁也不必代谁受过,起来吧。”
康熙边说,又拿起一份奏事折子,这折子是江南巡抚递上来的。上面详细地述说了南闱考试闹事的案情。
原来两位主考左玉兴和赵泰明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将有才之士的卷子都名落孙山,让那些贿赂之人或者是有官爵人家的子弟纷纷上榜。这下可是惹了众怒,江南地区的举子们抬着一座财神进了贡院,扬言要棒打两位主考!那两位主考吓得面无人色,匆匆逃跑,向江南巡抚求助,江南巡抚还不得不借调来一千名水师,前去镇压这次□□,对那些举子们连哄带骗,再加武力镇压,总算是没让他们把贡院给拆了,把事情按了下来。如今那些犯了事儿的举子们,还在大牢里关着,所以他请旨问皇上,这些人如何处理。
看着看着,康熙已经变了脸色,好啊,堂堂的为国取士的考试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贪赃受贿,竟然这么无法无天,差点让举子们掀翻了贡院,这简直是恒古未有!
康熙将折子一丢,气冲冲的说道:“你们自己看看,这丢人不丢人!这下朝廷可是现了大眼!让人把老脸都揭下来了!朕让你们在朝为官,帮助朕同治这天下百姓,朕还任用出错来了!怎么会一个个变得贪得无厌,不能吸民脂民膏,就想尽办法各处去搜刮银子,连朝廷的科举考试都要伸一把手,朝廷难道不发你们饷银吗,每年没有冰敬炭敬吗?”
明珠熊赐履等人见到皇上动了真怒都吓得忙跪下,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了。
康熙冷笑道:“朕恨不得直接提剑斩了那两个蠢东西!……别以为你们做了什么朕不知道,那两个主考官不过是朝廷三品官,他们怎么敢手伸得那么长,这种银子都敢贪,说他没有幕后支持谁都不会信,这次查出来,朕绝不姑息!”
第225章 刁蛮公主75
明珠想起刚才康熙说的“各人有各人的账”那句话,更是惊慌不安, 忍不住一个哆嗦。这里面不少人的事, 都牵连着自己。徐乾学就是受了他明珠的委托, 直接插手南闱科考的,取中的前几名也都是他明珠授意的, 这、这可怎么得了啊。
熊赐履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也以为,此事牵涉官员甚多, 情形复杂得很, 应细细查明, 交部议处,依律治罪, 才可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这主考官是他熊赐履推荐的, 不过那人都是明珠推荐给他的, 如果皇上真想着大事化小, 斩了两个主考官以平息江南士子之怒,那这荐人不利的黑锅就要由他熊赐履来背了。
康熙铁青着脸, 没有答话, 却走到案前, 捡起一个奏折来,扫了一眼,递给明珠:“哼, 你现在是领侍卫内大臣,出了这事儿也难辞其咎, 你看看这个吧,这是江南应考士子联名告状的奏折。自博学鸿儒科之后,江南心存反志的鸿儒才子们,安分得多了,也没人敢公开骂街。可是左太兴,竟敢公然受贿卖官,败坏朕的名声,败坏朕的千秋大业!”
明珠现在是做贼心虚,哪能看得进去,他颤抖着手,接过奏折来,道:“请皇上息怒,奴才……”却听康熙厉声喝道:“念!”
“是。是。”明珠叩着头答应一声,战战兢兢地念了起来。
这是一封揭帖,是江南士子几百人联名写成的。中间详细开列了一大串名单,详细的记录着某个人向某个考官贿赂了多少银子,中了第几名。某个人是某大官的侄子,被取中了第几名……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每一条都写的十分详尽,让人想装作置身事外都不行。而且这一条揭帖上面所涉及的官员,全部都指名道姓连官职一律列出,完全不存在模糊的概念。在场有吏部尚书,脑子里装着各部官员的履历,直到上面说的一个都不错。
明珠读得胆战心惊,众大臣听得七魂出窍,这名单上,有的是他们的门生故吏,有的是他们的至交好友,有的是他们亲戚子侄,有的甚至走的就是他们的门路,或者打的是他们的旗号!
皇上真个怪罪下来,谁能跑得了啊!
明珠读完了,大殿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大臣们一个个心里发毛。
康熙沉着脸,缓缓地道:“你们都听到了,一个科举案,牵扯出官员们已经无法无天到何种地步!自从大清入关以来,江南那些不服管教的士人们经常说朕是‘胡掳’,‘夷狄’,以及‘中原陆沉’这样的话来!这一次科场案已经激起民愤,产生极其不好的恶劣影响,不严办,不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朝廷不拿出点严厉手段来,以后怎么立威立法呢!所以你们也别怪朕不给你们法外容情。”
朝堂那边如何风云变幻,建宁没太去关注,不过就算不去关注也能听到一些风声,最近皇上在朝廷上的大动作已经让朝臣人人自危,所以连园子中都有些人人紧张的意味。
自从康熙开始在畅春园这边办公,就把皇子们的功课迁到了畅春园里,清朝规定长到六岁的皇子开始读书上学之后,就得离开母亲住到阿哥所,康熙直接让未成年的小阿哥们住在园子里,在无逸斋读书。这样方便他随时抽查功课,否则若是将它们都放在宫里,不说别人,不爱学习的十阿哥就能天天逃课。
这天太子进园子来看建宁,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着个小萝卜头,正是刚刚六岁才入学不久的十三阿哥胤祥。
建宁一见小孩儿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灰头土脸的?”
太子想到这些不省心的弟弟们的官司,不由得直叹气:“姑姑,小十三下午不去上课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能不能让他在你这儿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