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楚楚带着他们在一间极其宽敞的舱房坐定,此舱房比起他们之前的“一等舱”不知好了多少倍。先前他们的住处只是略大一些的两间船舱,中间被一道门连起,除去最基本的榻几,别无他物。而此处起居坐卧尽皆分开,地方虽不大,却是精巧地格出了几间,陈设更是讲究,桌椅床榻,无一不精致异常,多宝架上,各种珍玩,奇巧有趣,更有一支定神香袅袅地冒着青烟,安抚人的神魂。
这种定魂香,人妖两族通用,任冉可是识得的,在滤清杂念,安抚神魂,使人平心静气方面有奇效,少说也要四五十中品灵石才得一支,相对于他们三千中品妖石一张的船票算不上什么,然则用得这么随意,仿佛只是普通熏香一般,就显得奢靡了。
不只如此,坐定之后,楚楚又奉上了更加昂贵的灵茶,又取出一只储物袋来,双手捧交给莬说:“这是六千中品妖石,下面的人见识浅陋,有眼无珠,看不出前辈的修为,冒收了前辈的船资,还请前辈见谅。”
“好说。”
莬随手接过,抛给了任冉。
楚楚微微一笑:“前辈大量,楚楚感激不尽。此处舱房作为赔礼,在此次航行过程中都由前辈使用,如是前辈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楚楚定当竭尽所能,不让前辈失望。只是,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前辈能够答应。”
略顿了顿,看莬并没有不耐的神色,楚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开了口:“渡轮行进过程中,若是遇到我等对付不了的异兽,还请前辈不吝出手。自然,妾身不会让前辈平白出手,必当另有答报。”
“既是同乘此渡轮,当同舟共济。”
莬答得相当爽快。
楚楚似松了口气,告辞道:“妾身便不打扰前辈了。”
一时间,楚楚退了出去,任冉抛着手中的储物袋,不由感慨:“实力果然代表一切,有你在,渡轮都可以白做。这个楚楚管事倒也舍得,六千中品妖石,说退就全退了,还搭上这么一个舱房。不过……”
任冉一托腮:“仅仅花了六千中品妖石,就雇佣了你这么一个超级打手,真不好说她是赚了还是赔了。”
“你真当她是来雇我做打手的?”
莬好笑地看着任冉。
任冉奇道:“她不是那么说的么?”
莬摇头:“她虽然只有六阶,但这船上并不乏七阶的护卫,仅我所知就有三个,下面低等舱房里还隐着一个。这条界河他们是早过惯了的,自然有把握有惊无险的渡过去,哪里用得着我。此番前来,不过两个意思。一则交好,像我这样的存在,能不开罪还是不开罪的好;二则嘛……”
莬嘿嘿冷笑:“就是警告了。警告我们,我们的行藏都在他们掌握之中,不要想有什么别的念头。”
“真复杂。”
任冉摇头,又奇道:“这过界河还能有什么别的念头?”
“多了。”
莬如数家珍:“别的不说,这船本身就是七品妖器,还是大型妖器,价值不菲;再有,这一船的妖也都是财富,卖去做傀儡也好,做妖奴也好,甚至杀了卖材料也好,总归会有人要;航行途中还会碰到异兽,从这些异兽身上获得的材料,运气好的话,收入比船资还高,届时我若不怀好意插个手,抢了就跑,他们哪里去寻我?”
“相反,我们若是给他们机会了,他们也不介意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单看这得失之间有没有盈余罢了。总之这修仙世界步步惊心,处处陷阱,当真要有心,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莬这般总结,又谆谆教导任冉:“你现下年纪太小,尚未经历过这些,所以无法想象。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尽量提升修为就是,等有了实力,自可横行无忌。”
任冉默默想,这些危险她一开始还真顾忌过,并因此有过龟缩一隅,不进入人类社会的想法,这几年在天剑门安逸惯了,心就慢慢宽了,竟想不到这个上去。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安逸,会被生活磨灭去自己的警惕之心。
托莬的福,任冉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又紧绷了起来,只觉得这船上万种危机,蛰伏在旁,仿佛龙潭虎穴一般。
莬自己却没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以他之能,的确也无需把这几个七阶妖族放在心上,实在不行还有任冉的空间呢,他现在用得是惯熟至极。
草木皆兵了几天之后,任冉有些萎靡不振了,之前在陆地上,还可时不时躲到空间这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去休息,所以并不觉得,而在这渡轮上,一旦进入空间就会留在原地,她自然不能随意进去,因此一刻也不得放松,精神自然就有些跟不上。
任冉瞪着眼睛问莬:“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松?”
莬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危险是永远存在的,但你的精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任冉细细琢磨这两句话,良久,终于明白了他的用心。
固然,自己之前太过大意,误以为这船上就是万安之地,这绝然不对;然而后来自己太在意了,也并不可取。
世界固然危险,但自己要做的并不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警惕,而是努力适应这个世界。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过犹不及。
此刻闲来无事,正好让她来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及至下了船,估计自己就适应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一点,任冉忍不住瞟了一眼莬,这一路行来,他抓紧一切时机点拨她,言传身教,毫无保留,当之无愧为一个义兄,更可以说是一个良师!
这当儿,渡轮突然一晃。
任冉惊疑,定睛看去,却见一只满口利齿的巨鱼,双目血红,巨鳍如矛,疯狂地撞击着渡轮的尾部。
“这就是异兽了吗?”
任冉问莬。
莬点头:“此兽名为钢牙,极其嗜血,一旦碰上就是不死不休,速度还极快,算是比较难对付的一种。”
正说着,楚楚匆匆赶了过来,对莬行礼:“不知之前的动静惊扰到前辈没有,不过只是个六阶的小东西,我们足可对付,并不敢劳烦前辈出手。”
莬笑笑:“你去吧,我就看看热闹。”
楚楚又匆匆去了,莬托着个下巴无聊到:“这个渡轮主事好没意思,如果她不是这么防我,我倒是肯告诉她一直藏在底舱的那个家伙好像有些不大平静了。”
“怎么?”
任冉惊倒:“那不是他们的暗牌?”
莬在任冉头上敲了爆栗子,怒其不争道:“堂堂七阶妖族,在这船上就是顶阶的存在,何必委屈自己做什么暗牌。再说了,自己的实力,放在明面上不是更能震慑人心?”
任冉揉了揉头,琢磨道:“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图谋不小?”
否则又怎么肯这般委屈自己,深深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