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李老头哭笑不得的看着并肩坐在床榻上的两只小孩,在孟云娴的引导下说:“新郎官给新娘子喂糖咯——”
一脸期待的孟云娴嗖的一下扭过头,毫不矜持,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恪哥哥……手里的糖。
周恪的嘴角抽了抽,冷然道:“你像新娘子吗?根本就是饿死鬼——”最后一个“鬼”字时,他恨铁不成钢的把糖块塞进她的嘴里。
等她愉快地吃完。
李老头又喊:“新郎官又给新娘子喂糖咯——”
周恪咬着牙,又给她塞了一块。
整个成亲游戏……他们不断地重复喂糖这个环节……
画面慢慢的被溶解,变成了眼前的周哥哥和那块糖。
周明隽的指尖摇了摇手里的糖:“新郎官要给新娘子喂糖了。”说着,他慢慢将半块糖含在嘴里,笑看着她。
孟云娴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有点想哭,但是此时哭起来未免煞风景,她吸吸鼻子,趴在他身上笑起来:“这次还一直玩喂糖的游戏吗?”
周明隽含着半块糖,竟然也能清晰的吐字发音,“这颗糖就是你这辈子最后一颗,好好品吧。”
孟云娴笑起来,主动凑上去嗷呜一口咬掉半边的糖,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周明隽舌尖一卷,将剩下的半块糖吃掉了。
“云娴……”周明隽的声音变得低哑。
“……嗯?”
“有个问题,我很不解。”
“什么问题?”
“行礼之时,你说嫁给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府里的水井都封起来。那如果老房子着了火,都没有水井,该用什么灭火呢?”
老房子?着火!?
这是什么问题。
不等孟云娴想明白这是什么路数,男人身体的变化让孟云娴整个人措手不及,想要逃开的时候,他摊在两边的手臂猛地将她抱住收紧,一个翻身改变了局势。
孟云娴的身体紧绷起来,呼吸不畅的看着慢慢逼近的脸。
周明隽满含笑意的眸子盯着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只能麻烦你亲自来灭了。”
……
盛禧园的红烛,燃到深夜也没有熄灭。
霍家的书房,同样灯火通明。
霍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夜不能寐。
霍昂一打着呵欠,被逼无奈的陪他下棋到半夜。
“太子就不觉得奇怪吗?”霍烨落下一子,终于先发问。
霍昂一随意落子,下的很心不在焉:“奇怪什么?”
霍烨:“太子真的觉得,风车这玩意儿,是昇阳郡主能造得出来的吗?”
霍昂一哈哈一笑:“三弟,在你眼里,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霍烨抬眸看了他一眼。
霍昂一撒了手里的棋子:“不下了不下了,我可手里的差事是一日比一日多,没这个闲工夫跟你浪费时间。”
霍烨笑了一下:“这么说,我该恭喜二哥深得太子信任?”
霍昂一往椅子上一靠,笑起来:“老三,一个人用不用你,其实和信不信你没什么必要的联系。”
霍烨跟着笑了起来:“和不是对手的人下棋的确无聊,二哥,一起喝一杯吧?”
霍昂一果断的从下棋和喝酒两个选择里选择了后者。
乍暖还寒的小院子里,兄弟二人靠在椅子上,看着院中夜景。
“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学喝酒的时候?”霍昂一突发奇想,追忆起往昔来。
霍烨淡淡一笑,他当然记得。
从自小只学读书写字的文若公子变成一无所有的乞丐,咬着牙去学生存之道,从乞讨来的第一个铜板,到学会第一口酒,再到穿行于商场与官场中游刃有余全身而退,在醉生梦死中犹如黄粱一梦,那时候他常常想,会不会有一日醒来时,便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往昔斑驳而苍茫。
霍昂一看着夜空,忽然笑起来:“老四那个死丫头成什么亲呢,哥哥们在这里喝酒,她就该乖乖的在一边斟酒,老老实实的坐在……坐在……”霍昂一四处看了看,选定一个角落:“对,就坐在那个角落,动也不动跟个受惊吓的兔子似的,最有意思了。哈哈……”
霍烨顺着霍昂一指的方向望向角落,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来。
鼻头红红的小姑娘吸着鼻子,抱着一个大大的酒壶站在他们的中间,吃力的倒酒。倒完了,就一个人怀着心事坐到角落,不像别的刻意接近的姑娘那样懂得讨人欢心,却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望向她。
她好像藏着许多的事情,可一颦一笑又那样的简单。明明是出身大户人家的模样,却能懂他们所有的苦困与艰难;明明比他们还要小,却能说出令人意外的道理来。
霍烨这一生从未遇见过任何难题,唯独在看懂她的这件事上屡屡受挫,等真正看懂的时候,她已经决意离开,回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霍烨忽然望向一旁的下人,做了一个吩咐的手势。
片刻后,宽敞的院子里竟然摆满了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