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孟家这个姑娘的归来方式实在是太亮眼,听到崇宣帝这么一说,立马有人生了找茬的心思,不错不错,任你再得圣宠,再能恣意妄为,军机就是军机,窃取偷看就是死罪!
崇宣帝话音未落,孟云娴就慢吞吞的从衣襟里掏出几封书信,少了几分明朗,多了几分委屈:“先时臣女游历,曾因缘际会与几位驻军的将军见过几面,灾乱发生之时,臣女揣着皇上御赐的金牌,狐假虎威的帮过一些小忙,事后军民皆对皇上感恩戴德,臣女便斗胆请求几位将军,待到事情完全解决,劳烦他们修书一封告知详情,臣女也好彻底放心,回头有人说臣女滥用皇权,好歹也有个正经说法不是……这也算臣女窃取军机啊?”
真是再没有人比她更委屈了。
崇宣帝盯着她看了一阵,终是崩不住大笑出声:“真是越大口齿越伶俐!入座吧!”
孟云娴一点都不着急,收起金牌,双手并着往前一伸:“多谢皇上。”
崇宣帝:?
众人:?
孟云娴一脸的理所当然:“臣女虽不是正经的流星轻骑,可好歹快马加鞭的回来传讯,不是有什么赏赐的么。”
端宁没忍住,轻轻嗤笑一声。
这吃相,哪里有荣安侯府,未来皇子妃的仪态!
崇宣帝微怔,当真好气又好笑,忽的,他看了一眼周明隽,收起笑容,轻咳一声正色道:“自然是要有赏的,待到宴席散去,自去找五殿下领赏。”
“……啊?”这回论到孟云娴愣住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尴尬自她的眼中滑过,她慢吞吞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周明隽。
然则周明隽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崇宣帝的这个意思简直太明显不过了,之前还有小心思的人,早已经因为这个从天而降的孟云娴而被当场打脸,端宁更是羞愤的离开之后再没回来过。
孟云娴起身入席,田氏差点哭成了泪人,待到她走近就一把拉着她的手怎么都不放开,阿茵和阿远都围了上来,挨着她坐下。
孟云娴任由田氏握着,看了一眼弟妹,笑道:“几年不见,都长这样大了。”
阿茵也哭了:“长姐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这重逢的场面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孟云娴做出投降的模样:“母亲,阿茵,这里到底是庆和殿,有话回府再说。”又看着田氏:“母亲这样抓着我,我可没法吃饭了,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早就饿惨了。”
她并不似田氏和阿茵这样感触动容,语气稳当得体,还带了些安抚的意思在里头,田氏闻言立马松开了她的手,不断的给她布菜:“是是是,你多吃些。有话回府再说,慢慢说……”
阿茵怔怔的看着她,满腔的话语像是被活生生梗住一般,沉默的低下头去。
如今的长姐,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谨小慎微温和单纯的二姐姐。
孟云娴坐定,眼神终究忍不住往周明隽那处看了一眼。
可是这样远远的隔着,他又坐在那里低着头,孟云娴实在无法从这匆匆一眼里看出他有什么变化。
怎么办,皇上怎么让她去跟他拿赏赐呢?
真是的,这赏赐还能不能要啊。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孟云娴味同嚼蜡般吃完了这顿宫宴。散席之时,她悄悄地将绿琪招来,准备让绿琪去拿赏赐免了尴尬,没等绿琪去,闵祁就先来了。
“孟姑娘,殿下已经准备好您的赏赐了,请随属下来。”
孟云娴有点慌,看了一眼绿琪:“怎么办?”
绿琪握拳给她打气:“小姐,别怕,奴婢在远处等你!有事大喊!”
“你!”孟云娴差点扬手给她一个爆栗子:“别以为我瞧不出你想看我的笑话!”
绿琪:“小姐,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孟云娴咬咬牙,跟田氏打了招呼之后,就和闵祁走了。
闵祁并没有把她带到周明隽的寝宫,而是把她带到了当年办元宵宫宴的那个园子,那里有一个仿照太傅府做的微观山亭,孟云娴一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山亭,立马按下一些不好的回忆,就着手里的灯笼上了山亭。
皇宫的山亭更加宽敞气派,进来时,周明隽坐在那里,目光低垂,面前的圆石桌上放着一只大木箱子。
孟云娴一下子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坐吧。”周明隽十分的冷淡疏离。
“……哦,好。”她同手同脚的走过去坐下。
气氛,有些尴尬。
孟云娴有点悲伤。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这世上,她最不愿意和他形同陌路。
早知道就不该写那种信了!
周明隽把面前的大箱子推给她:“这是你的东西,拿走。”
孟云娴以为是赏赐,“这、这么多啊……”多不好意思啊。
周明隽冷笑了一下:“你自己送回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
孟云娴心里一咯噔,这箱子里……是她三年来寄回给他的信件和伴手礼?
就听到周明隽道:“不敢劳你费心牵挂,这些书信和小玩意儿我用不上,你拿回去吧。”
这……这是要彻底和她断了关系?
孟云娴藏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抓住裙子,镇定道:“既然五殿下不喜欢,我自当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