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2 / 2)

郑氏自盯上贾氏那一日起,就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

她一个人的仇恨还不够,还要让贾氏为这份仇恨加码。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贾氏的孩子活着,因为只有这样,贾氏才会追查,才会探究真相,且一定会揭穿这个真相,带着丧女的仇恨,继续对侯府进行报复。

之后她在侯府多番作怪,惹得田氏胎像不稳,不仅是为了让田氏生下死胎这个说法更具有说服力,更是不遗余力的往自己身上揽仇恨,而这些仇恨,会随着她的去世,云娴的回府,成功的过继到云娴的身上。

她作为侯爷同窗的未婚妻,却与侯爷在一起,便是将王氏对她的仇恨一并引到云娴的身上。

郑妙岚以生母的身份将她养大,就是为了等着她被召回府中的那一日,让她走上这条精心打造的必死之路。

多么缜密的安排,多么狠毒的用心。

……

太医诊治包扎完毕,纷纷退出。

周明隽神色紧张的询问情况。

几个太医连连摇头。

“二小姐失血过多,虽然箭头无毒,但耽误时间太久,伤口即便清理上药,也极易化脓严重,若是次数一多,难免再并发其他的症状。伤虽然是包扎住了,但接下来要如何养,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所谓人之康健,讲究三分身理,七分心理,二小姐养伤期间,须得保持心态平和亦或是愉悦,如此才有利于伤情转好。”

大夫的一席话,犹如给孟云娴又下了一道死令。

即便是周明隽,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保证她心情平和愉悦。

孟光朝沉默一瞬,低声道:“常太医,无论如何,求你救救我女儿。”

周明隽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太医,云娴她有眼疾,这个伤若是影响身体,会不会对眼疾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孟光朝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望向周明隽,然而周明隽只关心孟云娴,并未注意他。

常太医想了一下,无奈的摇头。

“二小姐此刻还昏迷着,我们只能处理她的伤口,保证这条命吊着,这伤口的影响到底多深远,还得等二小姐醒来才能得知的更详细。”

“若是她醒不来呢!”周明隽语气急躁起来。

几个太医蹙眉,不再说话。

“云嫦……”田氏不知怎么的又冲破重重阻碍过来了,她的手腕只是粗略的包扎了一下,后面还跟着心急如焚又奈她不何的张嬷嬷。

“云嫦怎么样了?她还没有醒过来吗?”田氏几乎哭瞎了眼睛,急急奔来看到孟光朝时,她的眼里露出一丝冷漠,不理会他的关心与着急,直直的就要冲进去。

周明隽在听到“云嫦”两个字的时候,忽然伸手将田氏一并拦住。

田氏本能的就要将周明隽挡开,可是迎上他的目光时,又心虚了一瞬,“五殿下……云嫦怎么样了?她是不是伤得很重。”

“侯夫人。”周明隽冷淡的开口:“能不能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些话想要与夫人和侯爷说清楚。”

田氏哪里肯走,她流着泪决绝道,“没有看到云嫦醒过来,我哪里都不去!”

周明隽丝毫不受影响:“若是夫人真的希望孟云娴活下去,这番话,您非听不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周明隽将“孟云娴”三个字咬的很重,像是强调,又像是在宣示什么。

如今周明隽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难免涉及到当年曲夫人之死的事情,即便周明隽不主动要求对话,荣安侯也须得与他说清楚今日的事情以及当年的事情。

常太医见状,轻咳一声,缓和道:“其实,二小姐如今昏迷不醒,诸位守在这里反而不便。之后的调理休养会耗费更多的精力,无需急于此刻的守候。”

这样一来,田氏守在这里也没有用了,周明隽态度强硬,最终三人到了小佛堂这里,周明隽也是第一次看到供奉在小佛堂的“孟云嫦”的牌位。

田氏一看到孟云嫦三个字,眼泪就涌出来了,孟光朝心痛难忍,想要安慰她。

田氏所有的积攒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她狠狠地甩开孟光朝的手,声嘶力竭的质问:“为什么要选!你为什么要选——”

她一把抓住孟光朝的衣领,目眦欲裂:“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还不如让我们都跟着贾氏去死!”

孟光朝握住妻子的手,隐忍道:“当时贾氏咄咄逼人,情绪失常,只能先按照她的意思来,我没有要放弃云娴,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就她!”

“如果没有机会呢……”田氏松开他,喃喃自语:“我才刚刚找回她……你却放弃了他……”

田氏的心头犹如被万剑刺穿一般,她现在多么希望云娴立刻醒过来,她会全部跟她解释清楚,她从未怀疑她,她从未想过设计她赶她走,那都是贾氏的挑拨。

孟光朝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安抚道:“你放心,等到云娴一醒过来,我们便和她一起解释清楚,从头到尾都是郑妙岚的安排,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她的计划就不会得逞,她依然是我们的云嫦,过去十几年的一切我们都补偿给她,再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周明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神台前,拿起了“孟云嫦”的神位牌。

他看着牌位上的刻字,像是看了一个笑话一般。

他笑了一下,冷然道:“恐怕侯爷和夫人不能这样做。”

孟光朝和田氏齐齐望向周明隽。

周明隽望向二人,淡淡道:“时至今日,两位好似还不懂她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自周明隽说出云娴眼疾的时候,孟光朝就有所怀疑,此刻结合周明隽的种种行径,他越发有一个猜测:“五殿下……为何你对云娴……”

“侯爷和夫人知道云娴是如何长大的吗?”周明隽不答反问,在两人的怔愣中继续说了下去。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生的瘦弱不堪,在民风粗犷的村野之中,她没有父亲,是旁人口中的野种,是稚子顽童可以随意欺负辱骂借以取乐的小姑娘。早年丧父或丧母的孩子我并非没有见过,但独有她和她的母亲令人不解。”

“我一直想不明白,若是云娴的母亲真的那样痛恨她,为何不学生出女婴的妇人一般将她溺死了一了百了,再艰难苦困也要将她拉扯大,却从不对她和颜悦色,像旁的母亲一样温柔呵护。”

田氏猛地一震,脑子里回想起了很久以前云娴曾说过的话——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温柔也不体贴,不会抱着我说什么悄悄话,更不会唱腔调婉转的小曲儿,饶是这么辛苦了,她还是硬挺着……】“谁都不是生来就懂得体谅与理解的人,她也不是,万幸的是她懂得理解与体谅能让她卸下很多不必要的怨怼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