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后,洗手时,忠顺王妃一边往手上抹香膏,一边问许青珩:“先前不曾与这些妇人打过交道吧?”
许青珩点了点头。
忠顺王妃笑说:“她们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虽是家中父母兄长为了荣华富贵作的亲,但日子也不差,都是些在家时勤勤俭俭,嫁人后挥金如土的主。这就是有所得必有所失了。”
“不知她们方才说我跟她们一样,是个什么意思?”许青珩虚心请教地问。
忠顺王妃笑道:“她们糊涂,只听说贾琏受了内伤,就当他……以讹传讹罢了。”
许青珩了然地一笑,琢磨着回去说给贾琏听,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走在前后楼间廊桥上,忠顺王妃又问许青珩:“你父亲在内务府怎样了?”
“王妃,我已经出嫁了,哪里知道父亲那边的事。只是昨儿个母亲来,也是忧心忡忡的,只说父亲不知从哪里收了信,就糊涂地得罪起人来了。”
“是哪里收的信?”
“这不清楚,只是先前我在我们家爷那见过一封常升给他的信,我们爷收了信吓了一跳,忙打发人给送回去了。”
“常升那来的信?”忠顺王妃心里有数了,于是又请许青珩入座。
许青珩坐着听了两回戏,因与那些太监女眷们话不投机,便及早告辞。
忠顺王妃并不留她,许青珩等上了轿子,才听护送她来的贾藻说:“婶子,忠顺王府送了婶子六盆菊花,还有零零碎碎的好些东西呢。”
许青珩在轿子里不便细看,就说道:“这会子送回去也不成了,带回家也不好,你快骑马回去问你二叔该怎么办——若是你二叔去神机营没回家,就去许家问了大舅爷。我们这轿子慢吞吞地走,总能等到你回来。”
贾藻忙答应了,便骑马直冲荣国府去,果然到了门前,就听说贾琏不在家,于是忙慌又向许尚书家去,恰遇见许世宁从宫里出来,上前请安后,就将许青珩去忠顺王府听戏后被塞了好些宫制东西回来的事一一说给许世宁听。
许世宁坐在轿子上,看贾藻生得眉清目秀,暗道荣国府先前虽不怎样,一家子子弟却生得不差,于是对贾藻说:“叫你婶子直接回娘家吧,再叫你二叔来许家接。”
“哎。”贾藻答应着,忙又去半道上接应许青珩,赶在日落前将许青珩护送到许家,随后便忙又回了荣国府告诉贾琏去接。
贾琏听了,却不立时行动,看贾藻忙得两条腿都成了罗圈,就令赵天梁拿了二百两银子给贾藻留作老婆本,随后吃了晚饭,才在华灯初上时赶在宵禁前向许家去,进了许家门,就被人领着去了东院。
只见东院里,许世宁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望见贾琏来,就冷声说:“叫她搅合进来做什么?”
贾琏先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明白许世宁的意思,就笑道:“岳父太大惊小怪了,这哪有什么搅合不搅合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一家子的事,青珩被牵连其中也在所难免。况且我已经听藻哥儿说了,这事原算不得什么,人家送了,只管收下就是。”
“这节骨眼上,人家送的,能收下?”许世宁冷笑道。
贾琏说道:“岳父素来谨小慎微……”
“我原听说,你也是谨小慎微的人。”许世宁说完,那太监内眷送的哈巴狗忽地窜进来,嗷呜嗷呜地对着许世宁叫。
“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子就该在战略上谨慎,在战术上藐视他们。他们送什么,只管照收不误;送得越多越好。”
“这是什么道理?倘若叫人以为我跟那些太监同流合污,许家还如何在京城里立足?”许世宁蹙眉。
“所以说,岳父只管小心谨慎,收礼的事,放着我来。不收了东西,怎知道他们从活着的草木、猪狗,到死了的绸缎、玉佩无所不贪?”贾琏振振有词地说。
许 世宁一怔,见那狗来咬他的衣摆,就将狗抱起来放在膝上摩挲,说道:“你说的不错,我原以为他们中饱私囊,也不过是巧设名目弄些钱财,不想能叫他们瞧见的东 西,他们全弄到手上了。”略顿了一顿,又问:“现如今,他们必定知道青珩将东西带回许家了,如今还要藐视他们吗?”
贾琏笑道:“明儿个岳父将东西送回内务府,不就完了?”
许世宁舒了口气,说道:“这事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遇上千百次了,只是青珩那丫头掺和在里头。”
“女儿大了,只能放手了。”贾琏说道。
许世宁点了点头,“她在房里歇着呢,因我说要你来,她怕坏了你的事,正坐立不安呢。”
“待我去瞧瞧。”贾琏说着,就辞了许世宁向许青珩院子里去,果然不等进房,就见许青珩惴惴不安地在房门外等着。
许青珩满脸堆笑地说:“你来了。”
贾琏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