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心慧很是难过。
这种难过,压过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让她心痛之至,喘不过气来。
可就在这种心痛之中,不知不觉,她居然睡着了。
待到被叫起身,廖心慧不过才睡了片刻时光。
她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许是昨夜已经将所有心痛尽数用光。如今的心里,一片宁静。
静静地坐到妆台前,她以为自己定然会双眼浮肿神色憔悴。却不知是不是没了心痛的感觉,神色居然出奇得好。
这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和勇气。
——果然相由心生。心中宁静,面上便显出来了。
廖心慧不再去想这些日子里新荷苑发生的那些腌臜事情。
她一心一意地暗暗思量着往后的美好生活。
不知不觉中,嫁衣已经穿好。妆容已经完成。
梳妆打扮一切妥当之后,丫鬟正捧了镜子要给她细看,外面就响起了那妈妈的声音:“你们几个,赶紧去将姑娘出行时候要带的东西准备妥当。这次路途遥远,若是出了丁点岔子,可是麻烦!”
因着董氏已经不问府内事务,事情基本上是桃姨娘在管。而桃姨娘对廖心慧的事情又没那么上心。丫鬟们平日里有甚么事情,便会去问那妈妈。毕竟那妈妈是廖心慧屋里的管事妈妈,平素处理事情极其用心,常年下来,威信也在。
如今听到那妈妈在外面说起这个,丫鬟们不敢大意。将廖心慧的妆容又查看了一遍,就急匆匆出了屋子,去做事了。
那妈妈走到房中,看着廖心慧梳妆打扮好的模样,一阵心酸,这便和她说起了那箱子的事情……
“吉时到了。姑娘可准备好了?赶紧上车罢!”
廖心慧盖上大红色的盖头,被喜娘搀扶着,出了屋子。
没有父母不舍的哀痛声。没有哥哥叮嘱的期盼声。
廖心慧虽心中有数,却还是忍不住悄悄掀起了盖头的一角,朝屋中看去。
——廖宇天和董氏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淡淡地望着她这边,毫无表情。廖泽昌正襟危坐,亦是看着她这里。
但若细瞧,分明能从三人不住游离的目光中看出不耐烦来。
是了。
这个时候,是吸食烟叶的好时光。若是不吸食烟叶,那便刚好回到屋子里补眠。
在最近一段时日里,他们三个都是这么度过的。如今让他们提早吸了几口,打乱了他们平日的作息。他们怎会不恼、不烦?
一步步慢慢前行着。看着三人到后来连望向这边都懒得做了,只悄悄掩口打着哈欠,不时的与其他两人交换一个彼此间心知肚明的眼神。
这一次,廖心慧彻底心死了。
她循规蹈矩地跪下,听着董氏平淡无波毫无感情地说完那几句训诫的话,她磕了头,又循规蹈矩地应了声,这便由喜娘搀扶着,走向外面。
依着规矩,新嫁娘要由兄长背出门去。期间,脚是不能沾地的。
廖泽昌掸掸衣袖,走上前来,蹲在廖心慧跟前。又指指脊背,示意她赶紧。
廖心慧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俯身,趴了上去。
身体刚一沾实在了,廖心慧就被身下的骨头硌得身体发疼。
这时,她才惊觉,往日里那么健硕的哥哥,居然那么瘦了。
简直……到了皮包骨的地步。
廖泽昌试着站起身来。刚起来一点点,身子就有些发晃。咬着牙想要立直,双腿猛地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幸好旁边姚希晴察觉不对,紧走几步跑过来和喜娘一起扶住了廖心慧。不然,怕是要出现新嫁娘跌倒在地的不吉利情形了。
“少爷今日身子不舒服,我看,就不要他背了吧。”姚希晴脆声说道:“不如,让喜娘来做?”
有的人家新嫁娘没有兄弟,亦或是弟弟还小的时候,就由喜娘背出去。
她这个提议,倒也算得上可以,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
但,这想法却让廖宇天恼羞成怒。
“家里又不是没了男丁,怎地就需要到那一步了!”
他指着姚希晴斥责了几句,看见姚希晴要笑不笑的模样,才想起来家中还有宾客。在女儿大喜的日子里做这种事情,丢人的可是整个王府。
廖宇天本就精神不济,难受得紧。如今气头来了,心思烦闷下,自然按捺不住心里莫名而来的火气。
好在旁边庶出的二儿子廖泽福及时拉住了他,他才没有说出更为愤怒的话来。可了看四周宾客,只得一挥衣袖,不作理睬。
“我来罢。”廖泽福说着,上前,背起了廖心慧。
伏在他宽厚的背上,这让廖心慧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廖泽福也是桃姨娘所生,是廖心芬的胞弟。他这般前来相助,一看便知是为她着想。想来,廖心芬也不会叛了她。
廖心慧心下安定了不少。
上了马车,一路行去。
廖心慧不顾车内陪着的那妈妈的劝阻,不时的偷偷撩起帘子,掀起盖头,透过车帘的一点点细缝,朝外面看去。
“小姑奶奶,可得注意着些。若您的这般动作被人看到了,岂不是要坏事?”那妈妈小声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