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口钟,堵得人心里发疼发慌,还动它不得,已经让董氏呕了一口气。如今听到还有赏赐,她生怕还如那东西一般膈应人,就心里先做好了准备,思量着等下若是瞧见那赏赐不是什么好物,可千万莫发火,不能随意发作。
左右是宫里头给的,摆出来让人瞧着就好了。
比如那钟。旁人只会想着那是御赐之物,羡慕还来不及呢,怎会想着那许多弯弯绕去?
这样思量着,董氏拿定了主意,就往外行去。
走到半途,遇到了刚从廖泽昌屋里出来的永乐王廖宇天。
廖宇天亦是发现了廖泽昌如今的状况不错,心情大好。看到董氏,面上便带出一些笑来,赞道:“不错。他这样下去,应是无碍了。”语毕,竟是捏了捏董氏的耳垂。
二人因了滕远伯夫人的事情,争吵已久。他许久未对董氏作出这般亲昵之举了。
董氏不由有些面上发烫,心情愉悦起来,就带出了几分笑意,说道:“是了。再过几日,应当就能好了。”
虽说新娘子姚希晴做下这种事情,让她们对祝贺这婚事的东西无甚好感,可夫妻两人现在的心情都还不错。便一起向外行着,去到院中,接受赏赐。
来的还是先前那位公公。
他一见二人,上来就是道贺。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先头有了陛下和娘娘的赏赐,如今太后也赏赐了,这可是大喜啊!得了这种殊荣的,可没有几家!”
廖宇天心情好,就也懒得去想那钟的事情。望一眼公公身后,没有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一扇合起来的一人高的大屏风用金灿灿的绳子捆了,搁在后头。
他心下了然,那屏风怕是就赏赐了。
想想屏风一物并无不好的寓意,廖宇天面上的笑又真诚了三四分。敷衍了公公几句,就与董氏一起将赏赐接了。
公公离去的时候,董氏还特意给了他赏银。
一来,是儿子好多了,她心情舒畅,想要散散财。二来,这个时候得了个赏赐,虽说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这东西出现得是时候,说明老天庇佑,让他们开始转运了!
为了不给儿子添堵,夫妻俩没敢让人把这大婚的赏赐搬去给廖泽昌看。而是让人摆到了堂屋,准备让来王府的客人们瞧瞧。
权当是个荣耀的象征,就也罢了。
丫鬟们见廖宇天好似心情不错,就松了口气。
有个丫鬟声音软糯,素来被廖宇天所赞赏,今日有意在他面前显摆显摆,就挪动着身躯在那边说道:“上面绣着的,会不会是百鸟朝凤?”
廖宇天平素拈花惹草,与丫鬟们有点私事,最是惯常。
其他丫鬟知晓刚才说话的那个是被廖宇天所喜的,闻言不甘示弱,也争相说了起来。
“我瞧着不像。许是并蹄莲也说不定。”
“不见得罢。亦或是一对白鹤,比翼双飞?”
听着丫鬟们的声音,董氏的脸色黑沉了起来。
姚希晴那个毒妇,怎配得上与她的爱子举案齐眉!
可恨的是这些个没有眼力价的,居然还在那边所这种呕人的话!
越听越来气,董氏正要出言训斥,廖宇天已经一脚踹飞了一个丫鬟。
“浑说什么!赏赐的东西也是你们非议得了的?快将东西打开,搁在这里就好!一个个嘴巴不干不净的。也不怕污了这赏赐!”
姚希晴被困在廖泽昌养病的跨院里。那儿如今守得死紧,除了伺候的那些人和廖宇天、董氏外,再无旁人。且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半步也出不得跨院的门,故而姚希晴被关一事,外面的仆从是丝毫都不知晓的。
她们不知为何王妃生气王爷暴怒。但看那个同伴被大力踢过后吐出一口鲜血,就也不敢再多言语。默默无声地将屏风搁在了指定位置处,把绳子扯开,悄无声息地将屏风展开。
一打开,众人就忍不住惊呼。
这上面绣的,是一整幅的百子千孙图。绣工精细,人物栩栩如生。小儿神色各异,但举止动作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丫鬟们忍不住低声赞叹:“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平日里府上那么多刺绣,就没一个比得上这个精致的!”
“可不是。而且寓意也好。百子千孙……这是希望咱们二房兴旺呢!”
她们的话音还没落下,后面‘砰’地声重响,就把她们给惊到了。
董氏脸色黑沉如墨地看着她们,脚底下散落着碎瓷片,阴恻恻说道:“谁说这个东西吉祥?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丫鬟们齐齐闭了口,将头很很低垂下去,一个也不敢发声,噤若寒蝉。
董氏大叫一声就朝那屏风扑去。
什么百子千孙?
什么二房兴旺?
全都是糊弄人的屁话!
她冲到屏风前,伸出尖尖的十指,就要用指甲把那上面的小儿脸给抠下来。
谁知手指尖刚刚触到屏风,她的手就被人从旁边大力拉住,动弹不得。
“这是宫里的赏赐!若是伤了分毫,那可是要问罪的!”廖宇天厉声叱道。
董氏不欲搭理他,还想再动手,被廖宇天用力一拽,掼到了地上。
“你这是发什么疯!”董氏跌坐在地上,对着廖宇天嘶声吼道:“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这是宫里头赐的!你若毁了,全家都要跟你遭殃!”廖宇天指着她怒喝:“你想出事,由着你。我还想好好地过完后半辈子!你不考虑我。也想想你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