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笑着打趣:“梅夫人莫要这般偏心。以往一季里才开放一次赠送凭证,如今距离上次不过才一个多月,就因为今日世子妃来了,便欲破了这个规矩。”
梅夫人板着脸说道:“此事并非由我决定。今日那边的诗社,亦是如此。我不过是分管着这边,可没那许多权利。”
她不苟言笑,先前见到江云昭后露出笑容实属难得。这般严肃说完,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反而让屋子里诸多想要取得凭证的人欢喜不已,全然信了她这句话。
“既然是梅大人决定开放一次,那到时的判定必然极其公正。我们只需到时用心些,就有可能会选上。”
“正是如此。”梅夫人颔首说道。
她今日需得负责招待宾客,见江云昭有了相熟之人,就放心下来,与她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忙离去。
江云昭却是有些疑惑,问莫夫人:“凭证?可是能代表社员的身份?”
“是这样没错。”莫夫人笑道:“那凭证可是诗社的一位夫人亲自绣的。要知道,当年她的绣工可是全京城头一份,就连正经绣娘都比不过她。如今她绣的这东西,旁人就算想要模仿,怕是都模仿不来。”
“哦?这般厉害?有我家的绣娘厉害么?”江云昭笑问道。
莫夫人认识她已久,只想着她是宁阳侯府嫡女、永乐王府的世子妃。听了这一句,这才记起来眼前之人是明粹坊的东家。想了片刻后,说道:“难说。你家的绣娘虽厉害,可是这位夫人也是拔尖的。”
江云昭有些好奇起来,问道:“到底是哪位夫人?”
莫夫人朝四周看着,“她好像还没过来。若是来了,我指与你看……啊,说着就到了。你瞧,就是刚进院子的这位。不知世子妃是否与她相识。”
江云昭笑盈盈过去看,只一眼,那笑容就凝在面上,稍稍滞了一瞬。
那位刚刚过来的婷婷袅袅的佳人,她不只认识,而且前些日子刚刚见到过。
一直紧盯着她的莫夫人瞧着稀奇,问道:“怎么?世子妃竟是认得她吗?”
“这倒不是。”江云昭顿了顿,“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
旁边一位夫人听着两人对话已久,此刻见二人谈及此事,不由笑道:“莫夫人你平素不太与大家相聚,自然不知道。那一位,”她朝院中新来之人努了努嘴,“可是与永乐王府牵连极深。”
她见这句话说完后,江云昭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不知她话中含义,就凑了过来,低声道:“她与永乐王爷相知甚深,世子妃听说过她,倒也不稀奇了。”
“永乐王爷?”莫夫人愈发不明白起来,“滕远伯夫人与王爷倒是认识的么?”
那位夫人掩着口眨了眨眼,笑得暧昧。
她家中乃是皇商,甚是阔绰。其夫品秩不高,但颇有才华。虽然未曾入得梅大人那边的诗社,但这几次社中聚会都是叫了他的。连同着梅夫人就将这位夫人也请了来。
此人平素里惯爱打听旁人家私隐。当时与董氏同去陶然街的七位夫人里,有两人与她颇为相熟。从二人口中听到那件事的相似版本,这位夫人便知,那事儿九成九是真的了。
今日在江云昭面前提起,一是为了卖弄自己得到消息的本事,显摆下自己的人脉广。二来,也是想着提及此事,与这位明粹坊的东家套套近乎。以后双方有机会做起生意来,必然事半功倍。
江云昭先前是没料到莫夫人口中说的居然是滕远伯夫人,惊异之下,方才表情有所显露。
如今她敛起神色,望了眼那位‘分享秘密’的夫人,神色平静地说道:“不知夫人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祸从口出的道理夫人应当知道。滕远伯夫人既是能为社里制作入社凭证,想来社中地位极高。夫人若想入社,可是莫要乱说话为好。”
语毕,也不再搭理那惯爱说三道四的夫人,站起身来,朝着屋子另一侧行去。
那人满腔热情落了个冷脸,不由讪讪。看了江云昭的背影一眼,思量许久,终究是没有过去再次打扰。
倒是莫夫人,没多久就跟了过去。
她见江云昭正望着墙上的字画,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先前诗社只请风雅之人。如今看来,怕是先前传言有误。某些人凭着夫君的本事,竟是得以混了进来。”
莫夫人口中所言,自是在讥讽那位夫人。同时,又在奇怪那人为何能够受邀前来。
江云昭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既然能来,自有她过人之处。”
莫夫人见江云昭没有接她的话,且四周来了几位新客人,就也不再提起这事。
江云昭缓缓踱着步子在屋内行走,一时想到那茉莉花一事,一时又思量着滕远伯夫人绣工了得。
不多时,就听莫夫人再次在身后唤她。
思路被打断,江云昭暗暗叹了口气。回首看过去,却见莫夫人指了刚刚进门的一个少女,震惊问道:“你家二姑娘已经是社员了?何时的事情?先前她未佩戴凭证,我竟是不知道!”
那少女羞涩腼腆,旁人与她说话,她都低眉顺目地说得很轻。
江云昭方才明白过来莫夫人那句“你家二姑娘”说的是谁。
“不知莫夫人这话是从何而来?”江云昭看着朝这边羞涩一笑的廖心芬,缓缓问道:“先前我便听说她是这诗社中人。”
“自然是观察得来。”
莫夫人先前那些话却也不是平白说的。
上一次放出凭证,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这一个月间,诗社众人聚集过,莫夫人到过一次。她亲眼看着廖心芬没有佩戴凭证。偏生今日却是戴上了……
遇到这种事儿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是她先前已经是社员,未曾佩戴。或者是,她在这一个月内被开了特例,收到了凭证。
对于一个想要入社而没有机会的人来说,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足以让人心中愤懑的。
江云昭沉吟道:“她先前没戴凭证?”
“那是自然。若是知晓她是社员了,我又何苦去请你来?见你没跟她过来,便知你无意于此了。”
说到这儿,莫夫人这才有些转过弯儿来,“你先前也不知道?”
江云昭勾了勾唇角,“我和她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