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想了想,谢潮荣便对妻子道:“阿皎,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气,我明天再来看你,等你气消了,我便来接你跟女儿回家。”

说完,他含情脉脉地看了妻子一眼,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陈氏唤了一声,站起身子看着丈夫,平静地道,“侯爷,我虽然蠢笨,可是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你我身份悬殊,若是如往日那般你只是谢家三郎倒还好,可如今不一样了,你是堂堂靖边侯,可我却依旧只是个农女,我配不起你。所以,我娘说得对,与其这样,倒不如……”

“倒不如怎样?”谢潮荣见不得妻子跟他说别离的话,他那么拼命在外打仗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回来跟妻子和离的吗?是,之前他被自己母亲胁迫,也曾冒出过那个念头,但他自己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愿意那般想过,他不会放手的,因此只道,“我不同意。”

“好。”陈氏倒是平静了很多,只点头道,“你不肯同意那是你的事情,总之我是不会再跟你回去,我只等着你的放妻书。”

说完后,她便过去使劲将谢潮荣往外推,然后反手关了门,背紧紧靠在门框上。

谢繁华养伤这几日,夏夫人领着一双儿女来探望过,京兆尹周庭深周大人也来探望过,还有,就是二姐姐锦华跟二哥旭华兄妹二人来看过自己。

谢潮荣基本上每日都来,不过陈氏都避而不见,谢潮荣只在女儿这里坐坐,到底庶务繁忙,每日只坐一小会儿便走了。谢潮荣知道妻子一时间怕是不会原谅自己,而自己近来又忙得很,便让赵桂氏跟金贵来陈家照顾。

这一日,谢繁华呆在屋子里跟着外祖母还有娘亲一起刺绣,外面丫鬟飞雪撩着帘子进来笑着说:“小小姐,谢家二爷来了,还有李世子。两位贵人如今候在大厅呢,说是见小小姐您腿伤已经好得彻底了,特意带了礼物来送给你。”

“那我去瞧瞧。”谢繁华丢了手上东西,只穿了鞋便飞奔出去。

后面陈氏唤道:“枣儿,外面天冷,你多穿件衣服。”

奈何谢繁华早一溜烟跑没了人影,陈氏只能冲着那来回不停晃荡的门帘摇头。

飞雪笑着道:“小姐放心,小小姐以前在扬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飞花在外面候着呢,会给小小姐添衣的。”拿起谢繁华绣了一半的梅花,一边绣一边说,“小小姐是个聪明的,怕是猜得了李世子送她什么礼物,这才迫不及待跑着去的。”

☆、第四十九章

陈氏如今住在陈家小宅子里,没了提心吊胆跟勾心斗角,整个人倒是圆润了一圈,气色也好得多了。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袄子,颈项上一圈纯白的兔毛,将她原本就白皙嫩滑的肌肤更衬托出了几分颜色来。

陈老太太瞧着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刺绣的女儿,心里些许安慰,女儿就该过这般安静美好的日子。侯夫人又如何?也就听着体面罢了,日子不一定真正好过。侯府深宅大院,里面为了权势,为了家族利益,肮脏龌龊的手段多了去了,女儿就是一朵纯洁的白花,需得有人护着,若是没个真心实意的人护着她,她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不是瞧不出来,那谢家三郎待自己女儿确实算是情真意切,可又如何?他能为了女儿赶走他那出身高贵的小妾吗?他不能!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谈什么情深意重,他既然能为自己母亲所胁迫说出休妻的话,就是表明在他心里,是将家族利益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所以他不得不顾及那贺氏。

那么问题就又回来了,贺氏野心大,女儿生性单纯又没什么强硬的手腕,只要谢潮荣一日不赶贺氏出府,女儿便就要过一日苦日子。何苦来着?本就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不在乎什么权势,倒不如叫她早日脱离苦海,只过原本属于她的日子。

就如现在这般,安静祥和,岁月静好。

如今成日跟女儿外孙女呆一起,陈老太太心里也高兴,歪头瞧着女儿手中刺绣,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该是十多年都没有拿过绣针了,瞧你如今的绣工,真的是还不如枣儿。你看你绣的,鸳鸯不像鸳鸯,鸭子不像鸭子的,再瞧瞧枣儿的……可比你强多了。”

陈氏果然将自己的跟女儿的对比一番,也笑了起来:“枣儿跟娘一起呆了好些年,倒是学到了娘不少真传,女儿素来蠢笨,又没福气常伴娘亲左右,所以……”她垂下眼睑,没再说下去,只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如今也不迟,你虽不比枣儿聪慧,可刺绣这事情不难,只要你肯静下心来去做,就一定能够做好。”陈老太太抬眸望了女儿一眼,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迟早也会离你而去。与其大家都痛苦,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刀切了,就都好了。阿皎,娘的意思,你该是懂的。”

“娘,女儿懂,只是,到底担心枣儿。”陈氏低着头,手上还在穿针引线,只是动作慢了些,她眼神也有些恍惚,“若是她此时已经嫁了人了,我倒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可她还没嫁人,我到底害怕。”

陈老太太望了女儿一眼,说道:“枣儿你不必担心,她虽则才十四岁,但是见识可比你广,这些年也跟着阿青走南闯北去了很多地方,你放心,她不会受苦的。你瞧瞧,她才回家没多少时日,便跟谢家二爷还有二姑娘关系处得那般好,也叫谢家老太太能喜欢她,可见就比你省心。”顿了一顿,老太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跟女儿说道,“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将枣儿说给那夏家小子,我瞧着不妥。倒不是夏家小子不好,只是,枣儿不愿意有她不愿意的原因,你且也听听她的。”

陈氏也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放下手上的针线,问道:“枣儿对女儿说过,在扬州的时候,似乎……似乎心仪一个姓周的县官?”

陈老太太道:“周庭深周大人,如今是京兆尹,为官有道,为人品性也好。他家里没什么人,之前在扬州的时候,似乎有个外婆,后来外婆也病重逝世了,他一直一个人过。我听阿青说他是元朔二十五年的探花郎,年轻有为,如今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要说起来,这周大人可比那夏家小子强的多,这一点上,也是枣儿比你有眼光。只是,这周公子似乎并不重儿女之情,行事都是淡淡的,怕也是瞧不上咱们枣儿的。”

听了老太太的话,陈氏倒也犹豫了起来,只道:“枣儿过了年才及笄,总之二姑娘还没说嫁呢,枣儿也不急就是了。”

陈老太太哼声道:“你那婆婆心思可算得好好的,谢家二姑娘,怕是得留着说给皇家的。不过谢二姑娘瞧着确实端庄稳重,言行大方,谈吐文雅,虽则生得不若咱们枣儿好,但是性子既柔又刚,很会看人说话,倒是很适合作为工具替谢家博取利益。”

陈氏却是没有再说话,只低头干活。

已经是冬月的尾巴,眼瞧着就要进入腊月了,京城里是一天比一天冷。

谢繁华在南方住惯了,如今回京的头一个年头,真不是一般的遭罪。平日呆在屋子里倒还好,左右丫鬟们总会将屋子里烤得很暖和,可外面就冷得多了。

接过飞花递来的火红色披风,谢繁华赶紧将自己裹住了,转头问:“可好好招待了两位哥哥?”

飞花跟在谢繁华身后,笑着道:“小小姐放心,奴命人好生伺候着的。”

陈家宅子不大,只片刻功夫,谢繁华便从后院到了前厅。

前厅里,谢旭华与李承堂对面而坐,两位公子都不擅言语,只低头默默喝着茶。

谢繁华进了前厅,见两位哥哥身子坐得笔直,却是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彼此,觉得好笑,便笑出声来道:“二哥,你今儿不必去书院么?怎么有空来看枣儿了。”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是飞快走到两位哥哥身边,随手脱了披风,然后朝着李承堂微微弯腰行了个礼,“上次幸得有李家表哥相救,枣儿在此谢谢表哥。”

李承堂虚扶了她一把,说道:“倒不必谢我,就算不是你,我也会相救。”垂眸望了眼前少女一眼,见几日不见,小姑娘似乎又长高了点,他不禁心内感叹,当初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却也忘了自己。

见有性子活络的妹妹在,谢旭华觉得气氛活跃了不少,笑着回道:“三妹素来知道二哥我没有读书天赋,不过是为了不惹祖父生气而在书院熬着罢了。如今父亲回来,我跟父亲说了,父亲倒是个开明的,一切随我。”

谢繁华摊手在火盆上烤了烤,方才回道:“那二哥如今是不必再去书院了吗?往后又有何打算?你年岁不小了,也该是给我娶一位嫂嫂了。”她说着没大没小的话,见自己哥哥脸突然黑了起来,她赶紧转移话题道,“大哥如今仕途走得不错,听说婚事也已经定下来了,是窦家千金,大伯母很是满意。”

谢旭华倒是不想再提这个,只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小消息的,才将走到门口,便遇到了表兄。三妹妹猜猜看,表兄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来……”

谢繁华其实隐隐猜着几分,只是不敢确定,只能装作疑惑道:“李表哥,你给枣儿带了什么礼物来?”又笑着道,“表哥好客气,该是枣儿带着礼物登门致谢才对。”虽是这样说,但是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明显对礼物很是期待。

李承堂瞧在眼里,倒是没有戳破,只道:“给表妹带了匹马儿来。”

说到这个,谢旭华激动道:“表兄真是有心了,我刚刚瞧着,给枣儿的这匹马儿似乎性子较为温顺,倒是适合她骑。”

李承堂点头道:“放心吧,绝对不会伤了她。不过,这马儿通人性,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表妹平日里该是多跟马儿增进增进感情才是。”

近来府上发生了很多事情,谢繁华都已经好久没有跟自己二哥一起出去骑马了,如今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谢繁华按捺不住道:“我瞧今儿天气好,又有宝马良驹在,倒不如去赛马如何?”

李承堂没说话,倒是谢旭华,指着妹妹说:“你腿才将好点,可别伤着自己了,还是改日吧。”

“在家养了十数日,我腿早已经好了,二哥不必担心。”谢繁华激动得很,就怕两位哥哥不答应,她又说了句,“我这就去换身骑马装来,一会儿就来,两位哥哥请稍候。”说完撒腿就往外跑去。

谢旭华瞧着那抹红色身影,摇头道:“总是莽莽撞撞的,就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