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从小就看人眼色活下来的人,心思比一般人敏感的多。尤其是听说,从小他就被自己爹关着,不能随意出去,身边更没什么说得来的朋友,这样的日子直到羲族破族而攻的那天才解放。
谁想到刚脱狼口,又入虎穴。
这样的人一般都很缺爱,只要悉心关照,为他着想,在他身旁陪伴着,难保有朝一日不会爱上她。此类的攻略任务与小说里的一模一样,不是什么难事。
那天之后煜的身体就很不好,身上淤青不消,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连睁眼起身都难更别说干活了。有天,他面色泛红,额上滚烫,昏迷不醒,不知怎么就传出来他得了疫病,是会传染的。这个时代疫病不过就是普通感冒,但是医疗水平有限,这小小的病症在这里却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绝症。
那天下着大雨,一人抬着肩,一人拖着脚,将煜远远的丢在了离羲族很远的丛林里。
雨水混着着额上的血水滑落脸颊。
这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兴高采烈地拿着自己做的弹弓找小伙伴玩,结果他们的父母一脸嫌恶恐惧地看着他,“以后离他远点,不要跟他玩。”
然后他就一个人过了孤独的十四年,临了父亲死后,为换得苟且偷生又把他丢给了羲族。这一生他从未负过任何人,为什么,他要得到这样的对待。
这时一双眼睛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张芸芸。瘦小的身体仿佛是世间唯一可抵挡所有外敌的人。
“你来干嘛?”自从得知他生病之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若浼,唯恐逃离的慢了身上沾染上一点污秽。
煜被随意扔在一堆草地上,因为低矮,宛如一个水洼,现在就躺在里面被水浸着。
张芸芸叹了口气,雨伞放到一边,把蓑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将他拖到其他地势高处,然后才举起雨伞,“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洞。”
转身离去时,煜平躺着,看着那个身影从高大慢慢变成一团光亮,直到消失在面前,都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场梦。
张芸芸刚离开,没找多久就发现一个山洞,里面还有些干柴,有人为烧火的痕迹,但是看着时间已经很久远了,大概是旧石器时代的人居住过的洞穴,现如今已经被人抛弃了。
她回去将躺在地上的煜背起,轻飘飘的重量一点也不像个十四岁少年的体重,然后将他放在稻草堆上,正要点柴烤火,就听到他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来干什么?”少年的目光清澈带着执着般的执拗,“难不成是怕我死了,你没了可欺负的人了?”嘴角翘起嘲讽。
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别扭,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吃饱了撑得小心翼翼跟踪那么久,又费尽把人拉到洞穴里,好心一场,还被怀疑用心?
好吧,她确实用心不纯。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供我欺负的?”她的语气有些轻浮好笑,少年听闻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捡起一树枝扔进火堆,瞬间燃起了火星子。
这鬼天气真冷。
“你跟其他羲族人不一样,”煜静静地看着她,清冷地断定,过后又道,“你的眼里没有仇恨。”准确的说,好像一个误入世间的人,与普通人看似一样,却又不一样。
“说,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企图?”他慢慢靠近火堆,张芸芸以为他是要烤火,却没想到趁机抽出一枝烧了半截的树枝,抵着她的喉咙,低沉着狠厉逼问。
狼崽子就是狼崽子。
张芸芸方才是背对着他,专心挑拣柴火,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到了,不过很快恢复镇静,不动声色地手肘抵上,将人反扣在下。她好歹也是练过几招擒拿的人,对付煜这种连身量都没有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我要杀你,奴隶场我就杀了。我之所以救你,就是单纯同情你,仔细想一想,从奴隶场开始我有同其他人一样欺辱过你吗?”她松开手,煜猝不及防脸撞在了地上。
仔细想想,她到他身边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要么是呵斥其他踢打他的人,从没有跟着欺辱过他。可,越是这样,煜的心里就越不安,他到底是为什么值得她这样做?
父亲曾说过,每个人对你好的人都是骗子,宁愿相信那些怒骂你的人,都不要相信别人的甜言蜜语。
她也一定是骗子,不然……为什么要对他好?又或者,她的真面目还没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