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能忍。”他听声音觉得她比他还要害怕担心,又道,“你不要怕。”
追月咬了咬唇,替他上药。明明看着那么疼,他却一声不吭,她都以为他不疼了。等重新缠好纱布,从他面前过去倒水时,却见他脸色煞白,连唇色都变成了惨白色。
明明这么疼……为什么可以忍住。
追月倒了水后又打了一盆进来,换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脸,缓声道:“三哥哥说,大概天亮就能出发,回皇城,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你可以一起去,也可以回安南山等我们的消息,只要成功,我们司家会完成承诺,许你大周矿山。”
“那如果失败,没有矿山,你也会死。”
“是。”
独孤羊见少女面色平静,问道:“你不怕死?”
追月替他擦了一遍脸,又将毛巾没入水盆中,浸过她也有许多细碎伤痕的手背,她看着水中漾开的波纹,说道:“不怕,从我不愿接受纪王提议做傀丨儡公主的时候起,就不怕死了。”
“那为什么刚才给我上药时,你害怕了。”
被毛巾抖响的水声渐渐平息,追月缓缓抬头看他,问道:“你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嗯。”
“因为我在乎你。”追月的脸渐染红晕,连嗓子都在微微发抖,“我不怕死,可是我怕看见你的伤口,怕听见你说疼。”
独孤羊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砰砰直跳,像要跳出来,每一个都像敲在鼓上,这个鼓,就是他的心。
砰砰砰。
砰砰砰。
难以平静下来,她说完了这些话,鼓还在作响,因为那些话,反反复复在敲着。
砰砰砰。
砰砰砰。
越敲越重,心跳得越来越快越真实。
追月也没指望他能听明白,说完这些话又得不到丁点回应后,她都觉得有些尴尬了。不过有些话说出来……真痛快。
她拧干湿漉漉的毛巾,将毛巾扑到他的脸上,不用看着他的眼睛,就不尴尬了。
忽然有手捉住她的手腕挪开,毛巾随之掉落,啪嗒落回水盆中,溅起无数水花。
男子一拽手,将她抱住了。
急跳的心,没有平静,反倒带得少女的心一起砰砰直跳,像是在共鸣。
追月怔神,没有推开他。
独孤羊默然很久,始终没有说什么。他刚才想跟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怕她会害怕,将他当做异类。资料上说,蓝星人胆子很小,实验表明他们不能接受竖起耳朵绿油油的两脚生物。
万一吓到她,那以后他们也不能再见面了。
他奇怪自己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会失去矿山,而是失去跟她再相见的机会。
追月被他拽入怀中时,以为他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可是一直到出发的哨声吹响,他都没有开口。她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可至少她再一次肯定了,他不是细作。
敌国不会调丨教出这么一个完全不主动的细作,在某些事情上,太笨了。
她既开心又失落,离了他的怀,低眉说道:“我要走了,三哥哥在等我。”
少女已经站起身,只要走五步,就能离开这个房间,离开他的视线。
独孤羊默然片刻,见她真的要走,下意识又将她的手握住,说道:“我在安南山等你。”
追月不由问道:“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
“能量球快没有能量了,无法导航,会迷路。”
他又说她听不懂的话了,但她听懂了最后三个字,说道:“嗯,到时候我会让人带圣旨和令牌给你,你就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调动军民为你采矿。只是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三哥哥会……”
“不要别人来。”独孤羊盯着她字字道,“我等你。”
追月蓦地看他,终于平静下来,说道:“你为什么等我,又为什么要我去找你?”
她紧紧盯着他,她已经先开口了,他却连一句回应的话都没有,那她怎么能跋山涉水厚着脸皮去安南山找他。
她愿意为喜欢的人先开口,说我在乎你,因为她不想因为畏怯而和她今生第一个喜欢的人失之交臂。但她是公主,也是姑娘,有着她的骄傲和自尊。
独孤羊思量着自己的举动,直到哨声再响,追月又道:“我要走了。”
“喜欢。”仍坐在椅子上,忍着后背剧痛的独孤羊终于为自己的行为和感情找到最贴切的词,他紧握她的手,认真道,“是喜欢,所以想再看见你,想在安南山等你再次出现。”
他还想带她去r星,带她去他的家。
然后和她生一堆长着猫耳朵的绿色小娃娃。
话语入心,追月一笑,之前的不悦都在他说出“喜欢”两个字后,不见了。她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不舍,但已有了重逢的信心。
“我会去找你。”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手里的余温也渐渐消失,留下独孤羊坐在屋里,想着那个果敢明朗的少女。
——唇有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