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便提了笔,写下笔录头子后,问:“王爷, 你在柳河见到聂书云的时候, 是个什么情形?”

萧慈答:“聂书云那时正被那凶人追赶,跑得脸都白了,见到本王, 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

“王爷是真真切切看到, 那个袭击聂书云的蒙面人么?还是只看到模糊的影子?能否描述一下他的体型特征。”

“虽有些远, 但的确看清楚了。那人不算太高,略瘦,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当时那人手举铁棍, 不敢追到本王面前。追着聂书云跑了几步,就转身消失了。”

陆莳兰皱眉:“王爷当时为何不派人拿下那凶手?”

萧慈靠在椅子里, 懒洋洋道:“缉拿凶犯又不是王府侍卫之责,为何要去?”

陆莳兰微抿嘴角, 一时沉默。萧慈当真是冷心冷肺,毫无怜悯之心。这半分也不关心政务与疾苦的做派,倒的确符合这不着调的纨绔王爷。

萧慈笑一笑,接着又叹气:“唉,早知槿若这样关心案情,我真是该叫人将那凶手抓住。可惜没了在槿若面前表现的机会。”

这个男人的目光和言语都很直接,令陆莳兰蹙蹙眉,神色越发严肃。她从未遇到寿王这样的人,心里难免也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她又问了萧慈几个问题,对方除见的什么人没有回答,别的都一一说了。陆莳兰便道:“下官没有别的要问,送王爷出去罢。”

萧慈却是坐在位上不动,他的目光在陆莳兰握着笔的手停留片刻,道:“要不,我等等你?一会儿送你回府?”

“不用,多谢王爷。下官这边处理完事情,自会回去。”

萧慈听陆莳兰这样说,知道她对自己的戒心重。想了想,也只好先走了。

***

刑部关于聂书云的笔录也已做完,他正要画押,却见敛都御史毛方晋直直走进来。

毛方晋脸色阴沉,眼含暗光,身后还跟着几个都察院的人,他径直走向聂书云,道:“带走,本官要审聂书云。”

聂书云微怔,问:“敢问敛都御史这话是何意?”

毛方晋冷声一哼:“那凶手犯了这么几次案,次次成功,神不知鬼不觉,唯独你给逃掉了,这不该好好审审?就轻易放过?”

陆莳兰这时本在隔壁与刑部的另一人说话,立即过来了。

毛方晋看到陆莳兰,脸色愈发难看,道:“将陆槿若也拘起来!带回都察院,一会儿我也要亲自审。”

聂书云原本反应不大,听到这话神色一变,皱眉道:“敛都御史要押小的就算了,审陆御史做什么?”

毛方晋呵呵笑道:“陆槿若收到恐吓信,却迟迟无事,连袭击也没有遇到过一次。你们说,这是不是奇怪?”

见都察院内部似乎出了问题,刑部的人暂时没看明白形势,一时都是噤声不语。也有机敏的,立即派人去通知都察院和刑部的长官。

毛方晋盯着陆莳兰,似是已对她不满许久,矛头直指向她,沉声道:“我看,陆槿若分明就是想借助那封恐吓信,来洗脱他的嫌疑。看看死的这些人,哪个不是陆槿若容易下手的?严屿之对他毫不提防,曾一灏与他探讨案子,颇被他的才华吸引,若是陆槿若下手,太容易不过!”

陆莳兰沉默着,却是在审视毛方晋说话时的神态,尤其是眼神。

聂书云则愤声反驳:“敛都御史是否也太武断了?仅仅是说那凶犯的力量,陆御史就达不到!他身体单薄文弱,从没有做过重活,哪里能一个人便用铁棍杀害同僚,还将其绑到树上?”

“谁说是他一个人做的了?”毛方晋冷笑两声:“说不准正是你聂书云与陆槿若谋同作案!一个人在前面与三法司官员说话,吸引他的注意,一个人就在后面用铁棍敲击对方,杀死之后再绑到树上!”

对方这样讲,连聂书云也一时无话可说。

毛方晋又道:“现在正好。你们两个人,其中一个有恐吓信却安然无事,另一个遇袭也安然无事,两个人都看似洗脱了嫌疑,但你们的嫌疑反而最大!”

又下令道:“先将陆槿若和聂书云暂押台狱,等我亲自审问。”

都察院的两名狱典颇有些为难,却也只好上前,道:“陆御史……要不,你们先跟咱们走一趟,稍后敛都御史问明白,自然会放了你们。”

陆莳兰神色冷淡,转头直视毛方晋,道:“按照敛都御史的说法,下官的恐吓信是我自己伪造的,聂书云今晚遇袭也是我们安排的。那下官也完全可以说,无论我收到恐吓信也好,今晚聂书云的遇袭也好,都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安排的障眼法,借以嫁祸我与聂书云。”

她又道:“光凭那书信与今晚遇袭,敛都御史可以怀疑我与聂书云,却没有将我们关到台狱的权力。”

陆莳兰声音不大,却是十分坚定,两名狱典一直也不知该听谁的。按说敛都御史是四品,陆莳兰这监察御史是七品,毛方晋见自己竟喊不动两个狱典,脸色沉了下去。

陆莳兰又道:“我再请问敛都御史,我杀害同僚的动机何在?”

毛方晋阴冷笑了笑:“动机?你故意将案子弄得骇人听闻,让官员们死状扭曲。最先也是你提出来的,说这个杀人者对被害者必然怀着深刻怨恨,但其实不然。你这样布局,正是为了干扰查案者的调查方向。”

“至于你为何杀人,当然是为破案成名!需知御史的出身,大都是青衣。陆槿若,你身为伯府长子,却不惧御史的艰辛苦楚,来做这监察御史,说明你向上爬的决心,远超过平常人!这些,都是你的动机!”

陆莳兰静静听毛方晋说着,她完全不担心会陷害到她身上,因她每回发案时,都有人证在。

她的同僚严屿之死的那一晚,她在长骁侯府为霍宁珘译书,译完后,王奚便派马车送她回府了。

大理寺丞陈中盛死的那一晚,正是四月初九,她担心自己被害,正巧一整天都请谢遇非保护她,她的举动都在谢遇非的视线之下。谢遇非可以为她作证。

而刑部司务厅郎中曾一灏死的那一晚,她正巧被霍四爷霍宁珩在国公府水榭招待,吃了晚餐,然后是霍宁珘送她回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府。

她暂时也没有说出毛方晋与两名受害官员之间的借贷关系,她还在观察毛方晋,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聂书云则好笑道:“这也叫作案动机?分明是欲加之罪。陆御史不畏艰难,勤奋踏实,竟成了作案动机?”

毛方晋看着陆莳兰,又道:“陆槿若,我知道你还有个本事,能写很多种字体,像你这种书法天赋造诣高的人,模仿一下别人,变化字体,是件很简单的事。谁能证明那几封恐吓信不是出自你之手?就算你的同犯,不是聂书云,也完全有可能是你的小厮,或是别的人。”

陆莳兰此刻也分毫不让,道:“谁主张谁举证。敛都御史,现在是你说凶手是我,那便该你来证明恐吓信都出自于我之手。而非我来证明什么。”

毛方晋撇嘴一声笑:“陆槿若,你觉得能随意写多种字迹的人很多?若只是一样吻合,那的确可说巧合。但是,你看看,你同时占了好几样。第一,你持有恐吓信却安然无事。第二,你与三法司官员相熟,他们都对你不设防。第三,能随意写多种字迹。第四,你有作案动机。”

又喝道:“立即带走,先押在台狱,本官要亲审!”

那两名狱典正要上前,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在屋门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