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三本来没去注意,然而就在这男人抬头的一瞬间,姚三三便微微一愣,有些愕然。眼前男人的那张脸,在她记忆深处是有的,兴许时光飞逝,都已经不是很清晰了,可她记不错。
眼前这男人,她认得,本县某个镇上宋家的独子,姚三三如今已经不愿意提及这人的名字了,她宁愿相信,那不过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这人,是姚三三前世的丈夫,咱们就姑且称他宋某吧。
只见那宋某,勾着头,苦着一张脸,慌忙对他们点头致歉,便侧着身匆匆擦身而过,走向走廊上的一张病床。
“你怎么才来到?磨蹭个没完了是吧?”
病床上坐着的女人,一脸横肉,又胖又壮,跟鲍金东的块头有的一比,看样子已经生产了,怀里抱着个毛毯包着的婴儿,迎头就冲宋某嚷嚷开了。
“好几样事情,我总得一样样办完吧?”宋某放下手里的东西,抬手擦汗,“我半点也没敢磨蹭啊。”
“你没敢磨蹭,等你一样样办完,小娃也该饿死了。”那女人冷哼着说。宋某便低头不语了,忙着烫奶瓶,冲奶粉。
“你问了没?今晚有没有挪出来的病床?”
“还……还没有,护士说再等等,一有出院的,就让咱进病房去。”
“等等等,等你妈个x,你这个没用的货,一点屁事也办不成,这走廊里人来人往,叫我怎么住!”
一连串咒骂。
鲍金东看了眼姚三三,搂住她的肩,说:“走吧,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嗯,走。”姚三三淡然扭开头,在鲍金东的护持下迈步走开。他们下了病房楼,在医院小小的绿化区散了一会子步,便回到病房。
鲍妈和张洪菊已经回来了,正在讨论着纸尿裤好,还是传统的棉质尿布好。鲍妈说,纸尿裤好啊,夜里不用换,大人孩子都能安生睡觉。张洪菊却觉着,这东西不透气,捂着孩子的小屁股,不舒服。
“三三,你说呢?”两位妈妈问姚三三。
“我也说不好。”姚三三笑,“纸尿裤省事儿,尿布透气舒服,其实……反正现在是夏天,怎么都好办。”
“叫我说,现在先用尿布,天气热,好洗好晒,等往后天冷了,夜里可以用纸尿裤。”鲍金东插嘴说。他的意见,倒是得到了两个妈妈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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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睡觉。白天意外碰见了宋某,姚三三居然没受到任何影响,转过身就不再多想了,反正不过是个路人。美.美地睡了一觉,鲍金东陪着她的,张洪菊和鲍妈当晚没在病房里住,鲍金东给她们在医院不远的宾馆开了房间,走的时候,俩妈反复叮嘱,有动静赶紧打电话。
姚三三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两三点钟的样子,肚子一紧一紧的疼,疼醒了。她推推鲍金东,叫他:
“起来,可能要生了。”
在医院里呢,鲍金东便也没那么穷紧张,赶紧叫来医生。一切都十分顺利,黎明的宁静中,东方天际才有了一抹朦胧的曦光,鲍金东拨通了手机,告诉两位妈妈:
“妈,你们过来呗,过来抱孙子了。”
“三三要生了?”手机里传来一阵惊慌的声音,鲍金东轻笑起来,说:
“已经生了。”
张洪菊和鲍妈,几乎是用百米赛跑的速度,飞奔到了医院,鲍金东抱着新生的儿子,还站在产房门口呢,人家医生不让他进去。
“三三呢?三三没事儿吧?”两个不算太老的小老太太,抓住鲍金东问。张洪菊便伸手去抱孩子,鲍金东小心地把小婴儿放在她怀里。
“三三还在里面呢!”鲍金东说。
“在里面?”鲍妈本来伸头去看孙子的,一听这话,也没心思看了,声音里就带了一丝慌乱的哭腔,问道:“咋地了?这孩子都出来了,大人咋还没出来呢?”
她这一问,张洪菊也惊觉了,紧张地盯着鲍金东。
“妈,你小点声。”鲍金东无奈地说,“我问完医生了,产妇要在里面休息观察两小时,这是惯例,三三一切正常,你别一惊一乍的。”
哦!两位小老太太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开始有了研究孙子的心情。
“多重呀?
“七斤三两。”
“七斤三两?真好,真胖。”
“比不上壮壮生下来胖。”鲍金东随口说,“壮壮八斤二两呢!圆圆六斤四两。”
“那太胖了。”鲍妈居然说,“圆圆又太轻了。咱家小娃,不胖不瘦,正正好。”听听她这话说的,也不怕旁人上怪,幸好那两家不在跟前。
“看看,看看,像谁呢?”张洪菊。
“像金东多,不过比金东秀气,赶明儿皮肤肯定比金东白。”鲍妈。
鲍金东咧嘴笑着说:“男孩子,要那么秀气做什么?男人就要有个男人样。”
这时候,一个护士推开产房的门出来,几个大人便忙得围住护士询问姚三三的情况。
“大人很好,都正常。”护士说,“这会子就你们一家生产,别把孩子抱在这儿等啦,要不回病房去,要不,我抱进去跟他妈在一块儿吧。”
当时医院里没有专门的婴儿房,新生的婴儿,都是跟家长在一起。
“抱回病房吧!”
“你抱进去吧!”
张洪菊跟鲍金东同时说,张洪菊看看鲍金东,便笑了笑,小心地把孩子交给护士,说:“你抱进去吧,让他们娘俩呆一块儿。”
不用问,孩子抱进去了,俩小老太太没事干了,回过头来,开始教训鲍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