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人拖了一会儿才硬邦邦地说:“身孕,不舒服,回去了。”
蓁蓁吃了个瘪,倒也知道她性子怪不和她计较,心里却奇怪这苏常在怎么就先走了。刚两人打照面时蓁蓁就觉着苏常在的肚子瞧着甚小,比别人六个月的肚子要小一圈,饶是她怀胤禛的时候吃不下东西也没她的肚子来得小。
酉时刚过宴席就散了,众人依次坐轿离开,只有蓁蓁在宴毕后由翟琳领着悄悄地往昭仁殿去。一过穿门,秋华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
“怎么了?”
秋华朝前面一个背影抬了抬下巴,蓁蓁一愣,问:“是她?”
秋华点点头。
蓁蓁在原地愣住了,顾问行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说:“德主子可来了,皇上等着您好一会儿了。”
他这一说话,前头的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恰好和蓁蓁打了个照面。那女子通身还是宫女穿的绿袍,长脸细眼,打扮也轻简得很,除了耳坠上的三对白米珠外只有发髻中簪了一朵银珠花。蓁蓁瞧着这人只觉得面善,却一时说不上来到底在哪见过。许是她看得太久,顾问行在一旁咳嗽了两声又催促道:“德主子,皇上惦记着您呢。”
“呀,瞧我,刚不过喝了几杯这会儿就走神了。”蓁蓁笑说了一句,扶着秋华转身进了昭仁殿。
皇帝这会儿换了一身绿烟便服,他今儿也喝了几杯,脸上带了些酒意靠在炕上,远远见着蓁蓁就伸出双手来,低低说了一句:“过来。”
蓁蓁莞尔一笑,偏是莲步款款,走得不紧不慢,惹得金步摇在发鬓旁来回晃动。皇帝哼了一声,着急地一把将人拉进怀里,蓁蓁倒在他怀中嘤咛一句:“万岁爷!”
皇帝啄了一下她的耳铛,又往怀里搂了紧些:“怎么这会儿才进来,早听见你下轿的声音了。才出了月子要吹着风了仔细头疼。”
蓁蓁反手搂着皇帝的脖子,两个许久没见的人几乎是脸贴着脸,蓁蓁直直地瞧着皇帝,在他的眼底都瞧见了自己坏心眼的模样。
“刚在门口瞧见一宫女就多看了两眼。往常来乾清宫都只有小顾子他们迎来送往的,难得见着个大姑娘,臣妾这不是觉得稀罕么。”
“谁?”皇帝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蓁蓁说的是谁,一时面色有些讪讪的。蓁蓁只当没看见,故意装作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帝奇怪地问:“你笑什么。”蓁蓁说:“他们汉人老话里说‘喊曹操曹操到’,还真就是这样,前几天宜嫔姐姐来瞧我时同我说起乾清宫多了个宫女,不想刚在门口就见到了。”
“宜嫔?”皇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她和你说什么了?”
“宜姐姐说她最近闷得慌,阿哥公主还小,除了睡就是哭,郭贵人又是个闷葫芦,永寿宫死气沉沉的,她想找个人说话都寻不着,想着我还在坐月子大约也是闷得慌结果就上我这来了。”蓁蓁在皇帝怀里动了动,玩着皇帝颈下的扣子说,“她提起那姑娘也是好心,说这乾清宫速来没有用宫女的先例的,这怕是皇上一时忘了安排了,早晚这人总要安置在后宫里的,只是不知道是会安置在永寿宫还是会安排到其他姐姐身边,她倒是盼着能有个活泼的妹妹闲来能说说话的。”
皇帝挑了挑眉,一脸的不置可否,他抓起蓁蓁的下巴,问,“郭络罗氏是个无利不早起的,她去你宫里怕不是找你解闷吧。成了,这人你刚才见着了,说什么了?”
“没呢,臣妾一句话都还没说,小顾子就和臣妾说……”
“他说什么了?”
蓁蓁倾身上前,咬了咬涂了胭脂的红唇,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娇声娇气地说:“小顾子说,万岁爷等我,等我好一会儿了。”
顾问行是内监,说话时好似掐这嗓子眼甚是扎耳,这会儿这句话换了蓁蓁说却犹如在那三月里的春风中拨那琵琶弦,挠得人心里痒痒。
皇帝的眼神暗了暗伸手拉了拉她的脸颊,“调皮。”
皇帝的声音比平时听着低沉一些,似是在人心底打鼓,蓁蓁不知怎么脸一下就红了。她略往后坐了坐,扯着五谷丰登的彩帨说:“臣妾也是正巧看见嘛,今儿是皇上圣寿,那位妹妹到昭仁殿来幸许是想给您贺个寿,又或者有什么贺礼才来的,您说是不是?”
“嗯,说得有些道理。”皇帝俯看着怀里的人问,“那你说朕见不见?”
“您就让人进来吧,臣妾瞧着这都等了半天了,天寒地冻的怪可怜的”蓁蓁摇了摇皇帝,皇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顾问行,宣。”
过得一会儿那长脸的宫女掀了帘子进来,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往地上一跪:“奴才卫氏请皇上圣安,请德嫔娘娘金安。皇上万寿万福。”
蓁蓁笑说:“到底是乾清宫的人这礼行得是规规矩矩的,,不知妹妹是哪个旗的?”
卫氏伏在地上颤巍巍说:“奴才是正黄旗的。”
蓁蓁突然心里一沉,但她还是面色如常地朝皇帝眨了眨眼,“皇上,今儿是万寿节,卫氏来贺寿当赏,要不您就赏她个恩典如何?”
“恩典?什么恩典?”皇帝装得一本正经,故作不知。
“宜嫔姐姐不是闷得慌嘛,卫妹妹也总要安置的,皇上就做回顺水人情呗……”
皇帝一时没接话,瞧着蓁蓁的眼睛笑,那笑容却让蓁蓁心底一颤。屋子里不知是安静了一瞬还是一会儿皇帝突然搂了蓁蓁的腰往怀里一带,蓁蓁跌趴在皇帝身上,听皇帝在她头顶上说“传旨,卫氏封为答应,迁永寿宫。”
卫氏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了个头,“奴才谢皇上恩典。”
“卫主子,随奴才去永寿宫吧。”顾问行扶起卫氏,卫氏低着头随他走到帘前时突然一顿,她猛然间回过头来补得一句:“多谢德嫔娘娘。”
从刚进门到现在这是她一次露出脸来,那倔强的眼神全然不似她瘦弱的身躯让蓁蓁一时愣住了。
皇帝没发现蓁蓁走了神,等人一走他抬手开始解蓁蓁头顶固定发髻的金簪,懒洋洋地说:“德嫔娘娘今儿怎么这么心善。”他说着把拆了的金簪一把扔在了炕桌上,手指顺着她的青丝一路往下最后将她的发尾放在鼻尖嗅了下:“德嫔娘娘今儿这贤德做派可甚是难得。”
蓁蓁扁起嘴,说:“贤德不好么?”
皇帝咧开嘴抬起蓁蓁的下巴,眯着眼说:“贤德好,就是这贤德怎么闻着酸味这么大呢。”
“皇上!”蓁蓁不服气地用力嗅了嗅,“哪有酸味,臣妾一点没闻着!”
“好好,没有就没有,朕就喜欢你这贤良淑德的样,成不?”皇帝顺着她不和她争辩,双手圈住了她的腰问,“身子好了没有,怎么满月的时候还不能下地的?”
蓁蓁把脸闷在皇帝怀里,小声说:“臣妾好不好皇上在乎么?您也不来瞧。”
“朕怎么不在乎了?那人参谁吃了?难不成吃狗肚子里去了?还是被慈宁宫那大黄猫叼了?你在坐月子朕又进不了你屋,你能下地了也不来看朕也不告诉朕,朕能怎么,眼巴巴地日日去你宫门口守着不成?”
“万寿节了嘛……您去年还说年年都陪妾过生辰的……”蓁蓁也憋屈得很,她不上牌子,皇帝也不来瞧她,这十来天里她尽胡思乱想又不敢对着秋华她们说。
皇帝抬起她的脸,“所以……刚朕不是让翟琳去接你了么?朕记着你的生辰呢。” 皇帝的拇指按上她的唇,瞧着她的眼睛说:“刚才那句万岁爷好听,再叫一声。”
蓁蓁脸涨得通红,她想撇过头却挣脱不了皇帝的桎梏,她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发颤偏就是不说。
“这是年前江宁织造送来的一批云锦朕一看见就想除了你没人能穿得了这样的颜色。”
皇帝的伸手划过她起伏的胸膛,轻轻点住她吉服上的的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