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须臾,颛瑞重新打起精神,那时,他的脸部是重度烧伤,痛苦自然是不必说,但那种痛苦被他生生忍耐下来,自己打了一剂消炎针,将抗生素片磨成药粉撒在脸上,用纱布一包,只露出一只眼睛,便提着铁钎站起来。
我光是想一想当时的情况,都觉得佩服,思考着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
烧伤不比刀伤或者枪伤,有经历过的人都知道,烧伤是所有外伤中最痛苦的一种。医生在抢救重度烧伤病患时,都会立刻上麻药,因为那种疼痛,很有可能引起疼痛性休克死亡。对抗痛苦,并非有胆量就可以的,还得有超出常人的毅力。
此时,头顶依旧是完好无损,主墓室的正对面,便是一扇密封的石门,按照墓室结构,穿过石门,就会进入墓室的‘正厅’,两侧应该会有陪葬室,再往前走,就是墓室的入口,入口处一般会有自来石封锁。
现如今只有两条路。
一是就在主墓室里,反打盗洞出去。
二是穿过石门,走到墓室的入口处。
墓葬讲究死中求生,落葬之处,必定为生气流转之地,这在风水上便被称为‘气’。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得住在有气的地方,无气则死,人住家畜不安,尸住鬼魂作祟。因此中原墓葬中,会留出一个接气口,下接地气,上接生气,这个地方,行话中称为‘生井’。
有经验的盗墓贼,如果遇到了修筑的铜墙铁壁一般的古墓,无法将盗洞打进去,就会将盗洞往下打,采用迂回的方法,将盗洞打入生井,由于结构原因,生井往往是地宫古墓中最薄弱的位置。
该选择哪一条路?
寻找生井,就必须要穿过眼前的石门,但这个龟葬墓中,虽说没有机关,却邪异无比,耽误的越久,就越容易出纰漏。
思考片刻,颛瑞便决定就地按照之前的位置反倒盗洞。
这个活儿是由钟恭干的,一把洛阳铲舞的虎虎生风,很快便打穿了墓顶。两人大喜准备掘土而出,谁知就在这时,钟恭一铲子下去,竟然从土中溅出了很多液体,紧接着,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铲了下来。
那液体血红血红,散发着浓烈的腥味儿,钟恭大惊之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饶是下了不少斗,一看那玩意儿,还是忍不住喉咙发痒,因为那赫然是半块儿被洛阳铲削下来的头皮!
土里有人!
会是谁?
之前颛瑞三人,就是从这个位置打盗洞下来,一路上除了石头,根本就没有遇到其它东西。如今不仅盗洞消失,反打出去的时候,竟然还挖到了人!怎么会这样?
黑暗的墓室中,仿佛因为那些龟甲而变得水汽氤氲,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墓室,氤氲着暗沉沉的雾气,灯光的穿透力被压的很弱,一抬头,只能看见土中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滴流着血,露出里面红白交加的颅骨。
颛瑞定了定心神,冲钟恭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刻开始挖掘土里的东西。片刻后,那个人被挖了出来,是个男人,浑身 ,身上全是土,呈现着倒栽的姿势掉落在地,脖子落地,霎时发出咔嚓的声音,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在了一边。
颛瑞拿手电筒一照,那人脸上全是泥巴,看不出容貌。
钟恭用带着摸尸手套的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很快,那人的样子显露出来。
钟恭见后,立刻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眼前的人,是马老四。
马老四,就是刚才被烧死的那个手下的名字。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咽了口唾沫,道:“你是在讲鬼故事吧。那马老四不是被烧成焦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土里?还被你们把头皮给削下来了。
我听到这诡异的情况,也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气,仿佛马老四就站在我身后一样,那种感觉就别提了。
颛瑞神情依旧不冷不热,左右一俊一丑的脸,仿佛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一种是冷漠和深沉,一种充斥着邪恶。我仿佛透过他右脸上凸起的眼球,看到了那个阴暗墓室中,对着马老四尸体惊慌失措的两个人。
这件事情的古怪程度,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总算明白颛瑞开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这真的超出了普通人的承受力。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烧死的马老四,是怎么出现在土中的?
而且颛瑞说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土里挖出来的马老四,除了被他们用洛阳铲削掉的头皮外,身上没有任何伤。
一点儿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第十章 吃人兽
当时的情况古怪离奇,颛瑞和钟恭两人的反应可想而知。一个明明已经被烧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土里?两人既觉得骇然又难以理解,面面相觑,却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颛瑞首先蹲下身去检查那具尸体。
他认为,烧死了的人,绝对不可能再恢复原样,因此眼前的尸体,很可能有古怪。他伸手一摸,触感和活人无异,甚至地上的血迹,也如同人血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刚刚才杀了一个人似的。
钟恭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问道:“当家的,怎么办?”
颛瑞心说这尸体出现的很邪门,邪门的东西不能留着,他当即做了个决定,放火烧尸。
但这个墓室是封闭着的,墓里之前流通的氧气也消耗的不少,再烧下去,恐怕不等盗洞打穿,他和钟恭就要被困死在墓室中了。想到此处,这个烧尸的想法便只能作罢,两人将尸体移到那具烧焦的焦尸旁边,开始继续反打盗洞。
这是个技术活,因为正常的盗洞是往地下挖,而反打是往地上挖,对技术很有考究,打的不稳,结构出了问题,人在盗洞里,就很可能塌方,有被活埋的危险。
钟恭打的小心翼翼,这种活儿不需要两个人同时干,一般都是交替着动手,在钟恭打盗洞时,颛瑞就在旁边盯着看,一面想着那土中尸体的事情,一面留神新盗洞的进展情况,生怕钟恭又会挖出个什么古怪的东西。
但俗话说的好,怕什么就来什么。颛瑞看着看着,便听叮的一声响,紧接着,盗洞口不断往下落土,全都砸到了钟恭身上,听着声音,仿佛是挖到了什么铁器上一般。
可这土层里又怎么会出现铁?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钟恭立刻后退,呸呸有声的吐着嘴里的土块儿,说:“好像是挖到石头和铁器一类的东西。”二人都知道有问题,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但颛瑞此人胆大心细,稳住情绪,盯着那个不断落土的盗洞口开始思考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