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手脚,脱下身上最外头的一层薄纱,轻轻地把自己头上身上那些恶心的液体一点点擦掉。今日之屈辱,改日,我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哪怕是那个孩子,我也不可能再看着他那双眼睛而愣神了。
清澈透明的眼神不代表什么,有时候天真往往是愤怒的催化剂,是罪恶的源泉。不知践踏他人尊严为何物的天真,根本不配存在,那只是最为恐怖的残忍。他今天可以朝着人吐口水,明天呢?他身后的女人对他很好,然而那女人却内心复杂,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我一向不愿意想太多,也许是上辈子骨子里的东西的影响,然而我不欺人人欺我。
这才是半步多。
很多时候,在一个坑里摔倒一辈子,有人也不一定爬得出来,我曾经在看人看物这里栽了大跟头,现在,我可能真的爬出来了。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我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水在流动,面上毫无波动。身后那柱子旁的尸骨被水冲开,水浸透我的鞋面,袜子里一片冰凉。我缩了缩脚趾,确定了这水来自黄泉。
余江蓠说过,黄泉水的源头之处,就是我的宅子真正所在的地方,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我并没有离开余江蓠太远,离开……家太远,这一处地方,我还能够逃出去。
水越来越多,已经淹没了我的小腿,过了一会儿,连腰都已经浸在里面。要是过往,和一地骨头一起泡澡,这种事情我想想都会觉得恶心,现在我却一点动静儿都没有,反而还淡定地取了水洗了洗头顶,我总是觉得头上有股臭味。即使已经洗了很多遍。
头顶被重新钉好的木板,现在又被掀开,有淡淡的光透进来。是蜡烛的光,这蜡烛明显不是半步多出品,一点都不亮。大多数蜡烛都不可能是亮的,可是我就是觉得,半步多的蜡烛才是蜡烛,因为我现在惦念那里。
一张黑色的脸庞也出现在木板上方,我抬眼看去,瞳孔猛缩,我不是因为看见了那张恐怖的脸,而是因为看见了熟悉的身材和衣袍。这人是把我抓到这里来的人。
我微微抬头,露出下巴,抬起的手上的伤痕也叫上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你,满意了?”我缓慢地用曾经在清城大学老师那里的学到的朗诵技巧来说话。这种语气,对着亲人朋友或许是一种神经兮兮的玩闹方式,而对着上头那人,却依然有了气势。
上头的人的眸光也闪了闪,很快就湮灭下去。要不是我时刻都盯着上头的人的表情变化,加上余江蓠平时的表情变化也不大,还真被我抓住了他的波动。
他冷笑一声,绕着木板走了几步,咚咚咚的声音从地板上震动开来,一丝丝的灰尘落到我的头发上。
“原来上神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真是叫我好瞧。我真满意,很满意,你满意吗?”尖锐而愤怒的话语扑面而来。男人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甚至因为激烈地讲话还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