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招狠戾,燃烧着的柴禾被他们踢得四处飞溅,马场上的人顷刻间作鸟兽散。
只剩下几个好看戏胆子大的,在一旁起哄般拍手叫好。
马场主人王应是个无酒不欢的好酒之人,一个人自斟自酌也饮了不少酒,早已有了醉意。见有人闹事,倒也不急,习以为常般让人去叫了马场的护卫来。
等他带着护卫把闹事的两人围在一起,睁着双醉眼瞥见其中一人竟是少年时,脸色一变,酒醒了大半。他忙让护卫全部撤退,顺带还劝走了留下看戏的几人。
直到人都清的差不多了,王应才看了眼坐在宴几后没有动的长孙冥衣等人,又瞄了瞄站在火堆旁纹丝不动的商青鲤。后知后觉想到与少年动手的人正是同他们一道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没说什么便摇摇头也跟着护卫离开了。
商青鲤挑着眉梢,看着江温酒与少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微弯的桃花眼,上扬的唇角,使人一眼就能瞧出她心中的愉悦。
两人没有停手的意思,她也无意去劝和。
少年侧身避开迎面飞来的一截带火星的木头,见江温酒沉着脸一招比一招狠,纵身跳到商青鲤身后,搂住商青鲤的肩膀,道:“小爷打不过你,不打了。”
江温酒冷眼:“把你的手拿开。”
少年眼中戏谑之色一闪而过,索性将下巴搁在商青鲤肩头,道:“就不。”
江温酒眼神又冷了几分。
侧眸瞥见商青鲤无动于衷的模样,只觉心头的火又旺了些,抬手一掌就向少年的脑袋拍去。
少年勾了勾唇,一笑艳如朝阳。
江温酒手掌逼近的刹那,商青鲤轻轻一抬手,接下了他这一掌。
凤眸里神色几番变幻,江温酒蹙着眉,不可置信道:“你……”
商青鲤顺势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道:“你同他较什么真,他是卫瑜。”
所有的不痛快,满腔的怒火,还有压在胸口的巨石,都在十指相扣的瞬间烟消云散。江温酒愣愣看着商青鲤,不自觉紧了紧与她扣在一起的手,眉眼间的风流神·韵荡然无存,竟有那么两分呆滞。
卫瑜笑了一声,嘲讽道:“真是个呆子。”
商青鲤:“……”
这声“呆子”听在耳里,江温酒脸上愣怔之色一敛,移目看着卫瑜,想到那晚商青鲤向他说起的那些过往,不由眸色一深,戏谑开口:“喂鱼?”
明明是两个发音一模一样的字,但他上扬的尾音却让卫瑜听出不同,他一字一顿道:“是卫瑜。”
“嗯。”江温酒笑道:“喂鱼。”
卫瑜:“……”
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因距离有些远,卿涯和元熙听不太清楚内容,只见到江温酒又变成了以前那个笑吟吟的模样,甚至那少年的手仍搭在商青鲤肩上也不见他恼怒。
这一幕显然出乎卿涯与元熙的预料,两人面面相觑,搁下手里的酒杯和筷子,好奇地走到几人身边。
卿涯和元熙没听清楚的话,长孙冥衣却一字不落全听进了耳里。
他执杯的手一顿,古井无波的眼底,起了涟漪。
卫瑜。
南蜀西临候卫渊的侄子。
长孙冥衣的视线从卫瑜身上扫过,落在商青鲤身上,抿了抿唇——若这个叫卫瑜的少年真的是西临侯卫渊的侄子,那么商青鲤就是……
看来……商青鲤是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长孙冥衣扬眉。
思及此,他也搁下酒杯,起身跟在了卿涯和元熙身后。
江温酒见卫瑜搂在商青鲤肩上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尽管心中清楚卫瑜的身份,仍觉有些碍眼。握住商青鲤的手,将她整个人向自己怀里一拽。
商青鲤猝不及防,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卫瑜:“……”
他双手交叉,手掌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抱胸斜睨了一眼江温酒,道:“小气。”
他说这话时,卿涯和元熙已经凑了过来,两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数眼。
卫瑜由着她们打量,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打量了她们几眼,见到元熙时乐了,道:“这不是元相家那个傻丫头么。”
元熙惊诧地瞪大了眼,显然是不认识卫瑜的,跳起来指着卫瑜的鼻子道:“你才傻丫头!给本姑娘报上名来!”
卫瑜笑了笑,道:“就不。”
元熙:“……”
而后卫瑜一偏头,就见到了缓缓走来的长孙冥衣。
繁星点点,明月朗朗。长孙冥衣眉眼凛冽,如精刀雕刻而成。一身黑衣,身材颀长,遥遥若高山之独立。
卫瑜桃花眼一挑,上前一步拦住长孙冥衣。
长孙冥衣驻足向卫瑜看来,道:“有事?”
明明是问句,他声音却毫无起伏,冷沉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