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你有你明白的地方,我有我明白的地方,这就是圣人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平日跟着你学,你也得跟着我学学,别天天说我心大,心大有什么不好?像是这时候,我就比你看得开,你不是还得我开解?”
黛玉抬头看她的样儿,痛痛快快笑了一场,陆清也绷不住笑了,车门口坐着服侍的丫头们见姑娘们不伤心了,也各自心内都松快了些。
既笑过一回,离愁别绪便淡了,陆清想起昨晚的事,便悄声对黛玉笑道:“玉儿姐姐,你和我大哥不也是只在一处一个月都不到,我大哥就回银卫了?”
“难不成因为终究要散,你就宁愿没见过我大哥?还是你觉得往后终究会和我大哥在一起,所以不在乎这二三年的分别?”
她说的话让黛玉半边脸烧红,又碍着是在车上,有个动静外头都能听见,不好怎么样,只得悄声威胁道:“你再说,我今日都不理你了。”
陆清已是嘴上占了便宜,心满意足,赶忙求饶了几句,黛玉恨得牙痒痒,也没什么法子,只得故意换了个姿势,重重枕在陆清腿上。
一时黛玉道:“这一上路,又得吃好几天的干粮,二婶子家里做的羊肉汤味儿真是不错,幸好我叫他们学了,若有了它就着饼,也能更添些味儿。”
“娘琢磨出那么多好吃的,偏不大爱喝汤,赵泉倒也会做几道汤,只是天天在家里喝都喝腻了。”
“等这回到了家,我定要让赵泉学会几道好汤,路上方便喝,也好就着干饼干肉吃。”
陆清笑道:“说起这个人,我倒觉得是个人才。咱们路上每餐少不了的各样泡菜不也是他弄的?”
“太太想吃什么他就能弄出来,玉儿姐姐想吃,他也能弄出来,放心罢。”
黛玉却道:“这冬日里天冷,白日里想喝什么汤,只需晚上熬好了搁在那儿,第二天现热了喝,也不坏。”
“春秋也还罢了,只是若盛夏里出门,那汤搁不了半日就不能喝了,白天又没那个空儿等汤,汤好了都晚上了……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夏日里在外头吃饭,也能想喝汤就喝上?”
看黛玉认真琢磨起这件事儿,陆清欲要笑,却也觉得她这想法不错,万一真能弄成,那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出门在外都能吃好喝好。
……这走了三四个月,也就入城那几天能吃上正经饭菜,若要赶路,一应都是干粮清汤就咸菜,她自觉已经算是不挑嘴的了,也有些吃腻了,再想想路上还有两三个月……
是以这一上午她两个便什么也没干,光在车内琢磨喝汤的事儿,还时不时的讨论几句,最后连晴雯并陆清的丫头白菊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林海在车内理了一上午政事,经人提醒已是午饭时分,便问道:“姑娘们做什么呢?”
听得两个女孩儿一直都在车内坐着,也没跑马也没遛狗,林海还以为她们出了什么事儿,忙命停车,亲自下了车走到她们车前,敲车壁问道:“玉儿?清儿?”
黛玉见忽地停了车,一看怀表,原来已经将近午正,再听得外头是林海的声音,便启车窗往外看,看他一脸急色,忙问道:“爹爹?怎么了?”
林海看黛玉面色红润眼神发亮没什么异样,再看清儿也探出头,方把心放回肚子里,笑叹道:“你们两个难得老实一上午,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这一上午你们在车里做什么了?”
黛玉笑道:“爹你等等,我们下去和你说。”
林海便往后让让,看车门打开,黛玉和陆清先后跳下车,一个比一个利落,方彻彻底底放了心。
既已到了午饭时,见孩子们没事儿,林海也不着急知道她们说什么了,便带了她们一齐到前头大车上吃午饭,边吃边说。
车上早已摆好午饭,果然一人面前有一碗羊肉汤,炖得香浓,里头还有不少羊肉,再配着几样小菜并肉干肉饼,也不算简陋了。
黛玉幸福的喝了一口汤,撕下一块饼,上面放得两样小菜并一块肉干,一口放进嘴里,觉得甚是美味,林海陆清和她是一样的吃法儿。
这个吃饼的法子还是跟着文皎学的,说这样又省事儿又好吃,一口能吃到许多东西,虽然不文雅,可路上本就能将就便将就,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是以林海在路上每回吃饭,都不免想起文皎,想她今儿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去?晚上睡得好不好?绯玉还闹不闹了?她一个在家里累不累?
今日林海是和黛玉一起吃的午饭,除了思念文皎外,又添了一重感叹。
黛玉六七岁的时候,别说吃这硬邦邦的干饼干肉,就是连油腥略大些的鱼肉都不敢给她多吃,生怕她克化不动生病。
现今黛玉的身子比一般的男儿都壮实,跟着他两省一海跑了这几个月,就没大歇过,却连声咳嗽都没听见,和她小时候的身子骨相比,当真是天差地别。
还有他的身子也比十年前好了不少,若换做还在扬州做两淮巡盐御史时候的那副身子骨,他虽也能把这半年的巡边撑下来,却比不得现今游刃有余。
总督府里官员他带出来了一半儿,到西宁之前就病倒了两三个,幸好随车带着太医,药材也足,都治好了,只是病倒了的几个身子到底虚着,到了现在还日日一碗补药调养。
再想到他和黛玉能有今日全是文皎之功,林海心里就更加思念她,一下觉得汤也不香了饼也不脆了,禁不住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想来这个日子,文皎应还在银卫城里,只是等他到了银卫城,想来文皎早都再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就差了十天半个月,却见不着面,等他巡完了边回甘州,再有十天半个月就是过年。
听得林海这声叹,黛玉和陆清对视一眼,黛玉便开口笑道:“爹爹才刚不是问我和清儿上午都做什么了?”
林海听见黛玉说话,便把心暂从银卫拉了回来,笑道:“是了,一上午没跑马没出来玩儿,这可不像你们两个。”
黛玉便说了上午之事,最后又道:“才刚我们想了个法子,把这些调料都碾成沫儿,再都放进油里搅匀,就和我们用的那擦脸的羊油里头也放些花露一样,等吃的时候把调料块儿放进水里煮化开,不就又快又方便?”
“只是这法子有一样不好,怕吃着都是调料味儿,也没有什么鲜香,我们又不大会做饭,也不知道最后弄出来什么样儿呢。”
林海想了一回,笑道:“既然有了这个主意,回去说给厨房上的人,让他们琢磨去罢,琢磨个一年半载的,怎么也弄出来了。”
陆清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偏玉儿姐姐较真,还说到时候她要去厨房自己做去,也不怕热油烫了手!”
黛玉又作势要闹她,陆清忙求林海帮忙,两个人闹了一会儿,见林海面上没了忧愁之色,方止住玩笑,安心吃饭。
从安西到定西行了四日,定西指挥使韩琼泰与其夫人易氏膝下共有一子两女,长子便是韩家四爷韩远舟,今年十四岁,两个女儿大些的叫做韩远碧,今年十一岁,小些的叫韩远宜,今年七岁。
因安西府定西府两府离得不远,路上四五日便到,是以韩家老二韩琼岳和韩家老三韩琼泰两个平日往来比和他们爹和大哥频繁不少。
韩琼岳家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韩琼泰家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年岁相差又不太大,堂兄弟姐妹之间感情极好。
再加上黛玉是韩家干女儿,和陆清又是客,她两个只略说了几句和韩远齐韩远燕姐妹玩儿的东西,便被韩远碧韩远宜也视作一家子姐姐,甚是亲热。
和三叔家的妹妹们处得虽好,黛玉却一直惦记着清儿和四哥的事儿,在一处习武比试的时候,着意留意清儿看四哥到底如何。
看四哥的模样,黛玉便知三叔三婶定然对他说过相看之事,可四哥对清儿虽尊重,却没表现出来有多喜欢,让黛玉心里遗憾。
等到晚上回了屋子,黛玉再问清儿觉得如何,她面上也无甚羞色,想了一会儿,只道:“韩四哥是个好人,可若说实话,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和我大哥二哥都挺像,和别的韩家哥哥们也差不多。”
眼看四哥也未必有多情愿,这回黛玉也不说陆清不重视了,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理,俩人都不愿意,这事儿便难成了。
到了第二日,黛玉便寻了空儿,悄声告诉爹爹清儿的意思,林海也叹道:“早上你三叔的意思……罢了,清儿也不愿意,咱们回家里再慢慢儿和你娘商量罢。”
“你娘说得有理,婚姻大事,还是得清儿自己愿意……”
林海说到此处,看了黛玉一眼,清清嗓子咳嗽一声道:“等到了银卫,你去哪儿可都得带着刀,别叫人欺负了去,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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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是哪个可爱的作者写出来的这么长的双更合一呀!大声告诉我,是谁!(嘿嘿,透支了,明天一更下午三点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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