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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继谟得到小属官的通报后,接着又获悉郑嘉栋、左勷与盛坤山在怀仁密聊之事。
这些事,早在王继谟的意料之中,也不觉得奇怪。他所关心的是,鞑子究竟进攻哪里,朔州方面是否会派兵支援。
现在,王继谟见朔州方面准备倾巢出动,援救右玉林卫及左云卫,宣大防线一时应该无忧,大大地松了口气。
至于调动王朴、左勷一事,王继谟当然没有尽力协助盛坤山夺取宣大主导权的意思,便将此事拖了下来。
王朴没有得到王继谟的调兵军令,自然不会往西边派出一兵一卒。左勷日夜期盼王继谟下达调兵命令,却苦等不至,也无法动兵。
于是,整场战争几乎变成了盛坤山的独角戏,唯一有点关联的,就只有郑嘉栋在左云卫被动防御鞑子劫掠。
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盛坤山却信心满满,得意地对黄渤说道:“有钱、有兵,什么事情做不成?待这场战争打完,有王继谟难受的时候!至于王朴、杨国柱和许定国,估计以后会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第六百零五章 阿济格的对策
和林格尔距离清水河畔大概百里,距离左云卫大概百里,距离土默特左旗核心地区,大概也是百里。
阿济格率三千重骑驻扎与此,其目的路人皆知:进可劫掠左云卫、支援鳌拜;退可以辖制土默特部、威慑鄂尔多斯部。
辖制土默特、威慑鄂尔多斯?
对,没错。
鳌拜率两万大军驻扎在清水河畔,粮草绝无可能从几千里之外的辽东运来,全靠鄂尔多斯部及土默特部供养。待到岭北四部被武卫军和民兵一顿猛揍、仓皇逃至三娘子城后,清水河畔依然还有万余大军,粮草供给的任务一点也不轻。
要说,鳌拜执行皇太极的命令还是成功的,近一月以来,从朔州无一商旅进入草原,暂时斩断了林纯鸿伸入草原的手。
只是,两万余大军迁延一两月,劫掠所获几近于零,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供养已经非常吃力,两部内的怨气非常大。
阿济格抵达和林格尔时,正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阿济格对岭北四部在河曲的惨败非常恼火,一万两千余骑,却敌不过七八千连骑兵都算不上的军队,还被撵得跟狗似的,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他深恨张凤仪。张凤仪这个婆娘,居然学着女真巴鲁图,上马机动,下马作战,一战居然就把岭北四部的魂给吓没了!
对张凤仪,阿济格一点也不陌生,十年之前,双方就在浑河交过手。不过,那时张凤仪基本上算一个黄毛小丫头,跟随其夫马祥麟作战。
据说,张凤仪看中了小白脸林纯鸿,恋奸情热,方才舍弃马祥麟,投入荆州军?
阿济格满脸淫笑,琢磨着是否从男女关系上做点文章,恶心一下林纯鸿。
想了一会,阿济格自己也觉得无聊,即便能恶心林纯鸿、羞辱荆州军,于荆州军又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阿济格将此事放在了一边,因为他还得应付营外一帮讨厌的苍蝇。
自从他抵达和林格尔之后,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左右旗就不停地派人过来诉苦,说一些粮草几近枯竭,族内已经有人饿死;商道断绝,剪下的羊??的羊毛无处出货,草原颇为不稳……
这些话,让阿济格烦不甚烦。
他终于认识到,当前,最为紧要的任务有三:一则,继续封锁朔州通往草原的通道,断绝双方的贸易;二则,尽快抢掠足够的粮草,减轻鄂尔多斯部及土默特部的负担;三则,为两部堆积如山的羊毛找一条销售渠道。
后两条,涉及到鄂尔多斯部及土默特部的安稳,意义丝毫不亚于封锁商道。
阿济格立即令人寻找王登库,令其秘密至和林格尔见他。
待王登库屁颠屁颠地狂奔至和林格尔,已经是三天以后。阿济格也不废话,直接询问,能否通过大同或者宣府将羊毛换成粮食。
在阿济格的心目中,此策一举两得,既解决了羊毛滞销的问题,又获取了大量的粮草。
不过,让阿济格极度失望的是,王登库想都没想,脱口道:“请恕奴才无能……
王登库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阿济格打断,语气森冷地问道:“为何?”
王登库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将头伏在地上,小心地说道:“自卢象升担任宣大总督之后,就严厉打击粮食外流,后来孙传庭就任后,监视粮食流动比卢象升有有过之而无不及,凡是出现在宣大一线的粮食,若无宣大总督的签字画押,一律没收。现在,孙传庭虽然下了诏狱,此条依然被保留。”
阿济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喝道:“汝不是经常夸海口,说边关多有将领被你买通么?”
“武英郡王请息怒,孙传庭非常阴险,凡是将领声称有截获粮食,从不核实数量多少。武将们知悉这点后,每日不间断地派兵巡逻,截获粮食后,绝大部分流入自己的腰包,只将很少的一部分上缴给总督府。如此一来,一颗粮食都难以运出大同或者宣府!”
“现在,总督虽然换成了王继谟,即便王继谟想改变此策,也要面临武将们的集体反对,投鼠忌器之下,他哪里敢动弹丝毫?”
阿济格心里大声叫苦:辽东两百多万人口,粮食一直不足,全依靠晋商输入或者劫掠,现在劫掠越来越困难,孙传庭又想出如此毒辣之计,这对满清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默然半晌,又接着问道:“将羊毛换成大圆,这样没有问题吧?”
王登库只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难受至极,哭丧着脸,说道:“羊毛进入大同或者宣府没问题,只是,目前大规模收购羊毛的,仅仅只有黄渤。黄渤这厮鬼精,所购羊毛,要么来源于荆州境内商人,要么就是蒙古人,其他人手中的羊毛,一概不收。”
阿济格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霍地站起身来,怒道:“难道除了黄渤,别人就不从事毛纺?”
“的确如此。据奴才所知,也就只有黄渤将毛纺做成了赚钱的买卖,其他任何人想毛纺,无不亏得血本无归!”
阿济格差点冲上前,将王登库踹出帐外。好不容易按捺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你马上派精干人手打探,看黄渤是如何将毛纺做成赚钱的买卖的,一旦探听清楚,立即开设毛纺工坊,辽东、漠南、大明,随便你开设在哪里,我们会给你提供方便!”
话已说到这个程度,王登库哪里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出了阿济格的军帐后,王登库一口闷气无法发泄,马鞭挥得噼啪作响,驱使马匹如飞一般。左右也不知王登库发了什么神经,只好忍气吞声地跟随其后,吃了一路的黄沙。
事实上,王登库早就想开设毛纺工坊,而且对黄渤赚钱的办法也了如指掌,什么用水力、流水线生产都如数家珍。之所以一直未开设,唯一的原因就是市场!
毛纺所出产的毛线、呢绒,都是奢侈品,算上长途贩运的成本后,价格高得离谱。也就只有在江南、荆州及京师才有一定的购买人群。
王登库所缺的,就是市场。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一旦江南和荆州出现了非荆州所产的毛纺织品,荆州必然采取强硬的措施,将其驱逐出江南、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