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爹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个大孝子!”说着扬高声音,“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快点揣兜里麻溜儿滚!”
苏致荣立马接过钱道,“那爹娘我先走了,等孙静好了就回来。”
等走出去很远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爹刚才可太吓人了!
第28章 过年
快过年的时候林雪收到了老家的来信, 信封里有一百块钱, 另有一张纸条说是那一百已经还给致远的战友了,信是苏致贵写的,家里家外就他识字, 平常读信写信都是他来。
这天林雪和薛甜甜去市区置办年货,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两人也不着急, 提着东西慢慢往家晃悠, 还没走到军区门口,就听见了喧闹声。
走到近前原来是一乡下老妇,身边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看着有七八岁的男孩子, 只见那老妇站在警卫边上道, “同志,我儿子在一连当连长呢,老婆子从来不哄人,你就让我进去吧。”
那警卫严肃道, “大娘您别难为我, 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 我问您您儿子在哪个营您说不出来我也没法帮您上报呀。”
老妇满面愁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儿子叫王建设, 你听过吗?”
警卫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营的于教导员走过来, 他忙站好正色道,“教导员好,这位大娘找一营一连连长王建设。”
于教导员看向那边三人道, “你找王建设?”
只见那老妇眼珠子转了转一拍大腿嚎道,“首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辛辛苦苦把我家建设拉扯长大,如今娶了媳妇就不管家里老娘了呀!”她可知道教导员是营部管思想工作的,这都是走的时候问过别人的,只是这么些年也没记清那孩子到底在哪个营部,这样想着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保家卫国的都是大英雄,这我知道,可也不能不管家里人呀,我们在老家真是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要不我也不能这么跑来。”说着她看向于教导员,“您是教导员,我知道您是管思想工作的,您一定要好好教育建设这孩子,家里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算个啥事,可他这样的思想要不得呀,我是他老娘还能害他不成,我都是为了他好呀!”
林雪:如果你旁边的小子别那么胖你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林雪觉得王建设这个名字很耳熟,这下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苏致远说的那个逼得媳妇捡烂菜叶子,唐嫂子说的那个被挠破脸的那个一营一连连长王建设嘛,这老太太段位也挺高,估计也是清楚儿子好面子,这下估计有得闹了。
果然不出林雪所料,这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团部,那老太太也住进了儿子家,今个儿听人说老太太磋磨儿媳妇,明个儿听人说王建设对侄子比对自家孩子好,后个儿听人说王建设扇了自己婆娘一巴掌……天天有八卦,日日有新闻,就是没听说那两人离婚。
人都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熬熬孩子就长大了,可王建设的家庭状况估计才是最不利于孩子成长的,好面子没有责任心的父亲,偏心眼拿捏着父母的奶奶,理直气壮占自家便宜的亲戚,可怜可悲忍气吞声的母亲,真不如正常的单亲家庭。
听说还有人家为这事吵起来的,吵什么?男的说老王是个好人讲义气,为了兄弟朋友能两肋插刀。女的就回是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老婆孩子不好,这样的人结婚干嘛?这不好好祸害人家闺女嘛!和兄弟老娘朋友过得了!男的说女的不可理喻,女的说男的冥顽不灵,吵得不可开交。
快过年了,林雪给家里挂上红灯笼,门边贴上红对联,一片大红间反而觉得空落落的,那个人不在就是干啥都没劲!可这年得照过,两家店面今年赚了不少钱,早早给店里人放了假让他们能过个团圆年,两个也算是个体户小老板的人只能搭伴过年了。
晚上七点多,楼里楼外就有人搬着马扎往这边来,林雪给唐嫂子一家薛甜甜和郑副营长家都把位置留在沙发上,剩下的就看各人的缘法了,有些站在阳台边只能听个声儿,有些都挤到电视机跟前了,院里有电视的人家都是这样也没啥好抱怨的,不过这年过了她准备常去店里看看,不是舍不得给人看,实在是不适应人太多。
晚上八点第一届直播春节晚会正式开始,先是一段动画片,光是这大家就都开始叫好,去年京市在市内装了二十多个投币式公用电话亭,打一个市内电话五分钱,听说到今年全国的电话用户已经超过三百万了,春晚也充分利用这一条件,可以打电话点节目,可真是与民同乐了。
其实如今的电视像素画质不高,里面的人都有些模糊,可这不就瞧个氛围嘛。到后面人日子越过越好了,大彩电超清,虽然节目没意思得厉害,年年被吐槽,年年在退步,但是大部分人家还是会开着电视,就图个意思。
如今还是挺热闹的,刘晓庆一出来就有男人嗷嗷叫,被旁边家里的女人在腰间拧上一把才焉了,瞅着挺有意思的。听见马季老师介绍两男的是一对,又说自己和赵炎是一对,可把林雪给乐坏了,这要搁在二十多年后,人还不都想歪了去。要说这条件是真艰苦,主持人还得自己搬桌子上来让大家看奖品,可也不知为啥就是觉得好看!
先是李谷一老师演唱了《拜年歌》,然后就是马季老师和赵炎老师表演相声,足足表演了三个相声,估计屋里人离得远些都听不清说的是啥,但还是跟着大伙儿一块笑。
节目《逛厂甸》完毕,虎妞斯琴高娃看中了在一旁候场的王景愚老师端着的一盘烧鸡嚷嚷着要买,王景愚自然不答应,自己还要表演吃鸡呢卖给你他咋演?放下烧鸡走到台上和虎妞正理论呢没想到姜昆老师直接在下面偷偷把鸡给吃了,没了烧鸡的王景愚气呼呼地找马季评理,马季刚准备质问姜昆,就见姜昆把一块鸡肉塞到他嘴里,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马季把鸡肉藏到背后转过头批评王景愚:“没有鸡你就不能表演了?老演员嘛,就来个无实物表演嘛!”就这样,王景愚开始了无实物表演节目《吃鸡》,把台下人乐得不行,屋子里人也乐得不行,跟着不停地笑。
晚会的高潮是李谷一老师演唱的《乡恋》,这首歌是电视剧《三峡传说》的主题曲,因为不符合当下“高快响硬”的时代特点,被斥为靡靡之音,如今在春晚上公开演唱也算是解禁了。后来听说点这首歌的观众太多,领导几次犹豫最终还是跺跺脚准了,没有事先准备好的磁带,还是一名工作人员骑单车从家里拿来的,也是拼得很。
随着主持人将《吉庆有余》中变出来的吃食拿到后台慰问工作人员,这场直到二十多年后依旧得票最高的最受观众喜爱的春晚才落下帷幕,众人依依不舍地抱着马扎离开,也有嫂子留下帮忙打扫卫生,来人前林雪把家里卧室书房卫生间的门都锁了,阳台的衣服也收了,如今乱的也就一个客厅,很快就收拾完了。
躺在床上林雪怎么也睡不着,为什么那么多年后人们还是喜欢这届春晚她好像有些懂了,这不光是第一届直播春节晚会,更是一种情怀。
第29章 探望
新的一年, 林雪依旧是学校, 店铺,家里,三点一线, 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回到宿舍发现氛围不大对,林雪笑道,“怎么了, 都蔫头耷脑的?”
余梦遥凑上来道, “隔壁宿舍一个姑娘跳湖了!”
“啊?”这是真没想到,“为了什么呀?”
李娟道,“听说是和同班的一个男同学好上了, 可这男同学之前下乡在乡下娶了老婆都有孩子了, 愣是瞒着这姑娘没说,两人正儿八经谈对象呢,连家里人都见过了,准备毕业了就结婚的, 谁知昨天有个女人找上门骂那姑娘是抢人男人的破烂货, 这姑娘心气儿一直高, 一时想不开就跳湖了。”
林雪忙问,“那救下来没有呀?”
李娟就道, “救下来了, 搁医院躺着呢,听医生说要是过上半个月醒不过来估计就是植物人了。哎,你说这么糟践自己何必呢?”
冯欣接过话头道, “就是,要真想死也先把那骗子给剁了再死,她半死不活搁床上躺着呢,人家最多念不成书罢了。”她当时也想死,走到河边一只脚都踏出去了,她突然就想到,她死了那伙子贱人肯定很开心,就算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先把后娘渣爹给剁了,再去京市把杨丽弄得身败名裂,靠着这股子恨意和狠劲她活了下来,在那两人回来后伏低做小让他们以为自己认命了,在找到家里放钱的地儿以后偷了钱跑来京市,不仅进了梦寐已久的大学,还报警把非法拘禁冒名顶替的三人给关了,如今日子过得成是不赖!
这就是被小三了,不管放到什么时候女性都是弱势群体,当然不排除有那种坏心坏肺的女人,可大多数还是被观念给误了,男人三妻四妾还有人道一声风流,女人嫁过人就成了破鞋。呸,按这个逻辑,古代男的都是破得不能再破的臭袜子!到了现代也是一样,林雪他们公司老板是个暴发户,足足有四个老婆,老家一个领证的原配,市里一个,省会两个,听说四个人过年回去还能凑桌麻将,处得还挺好,公司里的男同事羡慕得什么似的,从那以后林雪就恐婚了,连恋爱都不愿意谈。羡慕代表认同,也就是说以后如果有了同等的经济条件绝对会模仿,都是什么货色!别说把这事搁女人身上,就是有本事的女人包养上一个小鲜肉都得被指着脊梁骨骂不检点!
社会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有进步也有退步,要是在建国初同时娶好几个老婆估计要因为流氓罪被抓进牢里或者因为封建糟粕被批判了,可后来日子越来越好,人也饱暖了有精力了,乱搞男女关系,林雪听她进了事业单位的一个同学说过,单位里好几个女的和领导有不正当关系,还都是结过婚有孩子的,把她同学恶心得不行。
要林雪说都是没责任心闹的,人生在世,父母有抚养幼子的责任,孩子有赡养老人的责任,学生有勤学苦练的责任,老师有教书育人的责任,医生有救死扶伤的责任,成了家有为家庭付出对另一半忠诚的责任。可那些人呢?有女的想走捷径不努力就住豪宅穿名牌,有男的有两钱烧得慌抛弃糟糠妻追求刺激,一拍即合,令人作呕。
不过他们班这个张静同学是真心冤得慌,谁能想到自己对象有老婆孩子呢?就是人也太想不开了,这种事作为受害者你大大方方的,除了那些有过节的人会紧咬着不放,剩下的其他人真不会拿这个说事,如今躺床上,说句难听的话,死了都算干脆,要真是成了植物人一躺几十年,那可真是……
同学们心里都不好受,班长组织大家去医院探望的时候能去的都去了,平时多高傲的一小姑娘呀,如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地躺在病床上,守着的家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眼里都是红血丝,如今也只有希望张静能熬过来醒过来。
这事闹得挺大的,男方被开除学籍了,可张静到底没能醒过来,听人说她们家虽然是京市的可住的地方也不宽敞,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已经结婚了,老两口把张静安置在床上,自己睡的是架子床。悉心照看着,没过多久人还是去了。
班里同学一起送了个花圈,如今火葬还没开始推广,都是土葬。茫茫黄土埋白骨,曾经种种,悉数湮灭,也不知如果真的有魂魄那傻姑娘看到父母花白的头发,凄惨的啜泣,会不会后悔?
宿舍气氛低沉了好些天,听说男方怕要付法律责任跑南边去了,张静家忙着照顾女儿也没反应过来,等有精力了人早跑得没影儿了,可怜的哀叹的只有一个张静!
天慢慢热起来,林雪真是每天都觉得自己快中暑了,今年夏天热得有些邪乎,林雪家也不回了,如今开的第二家店离学校不远,也是两家店面,只是二楼可以住人,店里有空调,每天没课的时候就在店里看书写作业,晚上和宿舍几个人在二楼打地铺。
李研拿起块枣糕道,“这长得也太好看了,我都舍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