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闻到一股从远处飘来的油腻腥味,陆燕尔干呕的越发厉害,身子不停颤动。
楼君炎墨眸盛满担忧,赶紧谴人火速去请大夫,他伸手,一脸紧张地扶住陆燕尔耸动不止的肩膀:“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燕尔抬眸,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楼君炎的心狠狠一滞。
她轻轻摇了摇头,委屈巴巴地说:“没有,就是恶心,泛酸,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楼君炎眉头狠狠皱起,难道吃坏肚子了?
“先去床上躺着,大夫很快就过来。”
“嗯。
楼君炎将她抱到了床上,将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半靠着,体贴地掖好被角,这才转身去倒了杯热水,喂她喝下。
“好些没?”
肚子里有了热气,似乎没那么想吐了。
“已经好多了。”陆燕尔当即弯了弯眉,娇声夸赞道:“夫君真的好会照顾人。”
楼君炎愉悦地勾起唇角。
绣被里,陆燕尔嫩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在腹部上,眸光微转,忽然语出惊人:“夫君,我觉得可能是你的下半辈子在作怪?”
“下半辈子?”楼君炎猛然滞了滞,根本没反应过来。
见他似是不明白,陆燕尔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一切等大夫诊断过后再说。
此刻已是饭点,晚晴今日化身厨娘,特意做了道拿手好菜,也是陆燕尔爱吃的烧鹅,一直在厨房忙碌,并不知道陆燕尔泛恶心的事,指挥着丫鬟便要布菜。
哪知道陆燕尔闻到这味儿,小手立即捂住口鼻,皱着秀眉道:“快端走,全部端走。”
晚晴一愣。
楼君炎沉道:“还不快端走,吩咐厨房重新做些清淡可口的米粥送过来。”
“是。”
晚晴赶紧让丫鬟将全部饭菜都撤了下去,陆燕尔方才好受了些,大口大口地呼气。
大夫很快便过来了,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搭了一条薄薄的纱巾覆在陆燕尔细白的皓腕上,伸指把脉,又仔细询问了陆燕尔的症状,旋即抚着胡子笑道:
“夫人勿要担心,这是……喜脉。”
稍微停顿了一下,老大夫又仔细把了一遍,确信道:“夫人的确是害喜了,妇人害喜就会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过一段时日便好。当然也会有比较特殊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孩子出世。还有,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固,最好卧床静养,静心安胎,后期则适当走动,切记,吃食上荤素搭配,千万不要吃的太多,导致胎儿长太大,届时不好生,容易出现难产。”
这位老大夫颇有医者仁心风范,治病救人遵循因地制宜之道,面对贫困潦倒的怀孕妇人,他便鼓励多吃,若是富贵人家,则劝人少吃。
楼君炎握紧了拳头,激动地看着同样面露喜色的陆燕尔,脑子里反复回转着她说的,你的下半辈子,下半辈子……
原来,即将到来的孩子就是他们的下半辈子。
可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一句难产犹如一盆冷水劈头淋下,浇的他满心透凉,也将楼君炎吓得魂飞魄散,灵魂差点出窍。
他剧烈抖着肩膀,眼眸赤红充血,一把拽住老大夫的衣领,陡然拔高了音调:”难产?“
老大夫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只翻着白眼怒目瞪着他。
谁说难产了?只是可能,可能!
“夫君,快放手。”陆燕尔小心扯了扯楼君炎的衣袍,”大夫之说吃太多,不懂节制,方才容易出现难产,又不是说我一定会出现难产。”
陆燕尔本就爱吃,老大夫的提点给她敲响了警钟,怀孕期间,可不能胡吃海喝。
看着老大夫涨红的脸,楼君炎自知自己反应太过激烈,遂收了手,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大夫拱手道:
“对不住!是我情绪一时失控,让大夫受罪了。”
老大夫剧烈咳嗽了几声,才摆着手道:“无碍无碍,初为人父,难免激动,可以理解。”
“大夫,可还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烦劳大夫多提点两句。”
见楼君炎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不与他计较刚才的鲁莽行径,将妇人整个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知,尤其着重强调了怀孕初期最大的禁忌,房事问题。
陆燕尔听得甚是尴尬,偏偏老大夫讲的认真,楼君炎听得认真,甚至耐心做着笔记。
末了,老大夫又叮嘱了一句:“妇人生产皆是闯鬼门关,平日需得仔细照顾,莫要出了岔子才好。”
一句话,让楼君炎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如临大敌。
楼君炎再三道谢,又付了重金将大夫送离出府后,才疾步走回到陆燕尔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抬手指向她的肚子。
“这就是我的下半辈子?”声线微微发颤。
陆燕尔无辜地眨眼,莹润水眸俏生生地看着他:“这种血脉的延续,不正是我们的下半辈子吗?”
楼君炎薄唇轻抿,顺势坐在了榻沿,抬手落在她脸上,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娇嫩的面颊,他凝了凤眸,眼底的光亮如浩瀚星辰。
她抬眸看向他,他风华无限的侧脸,有着宛若鬼斧神工雕刻般的轮廓弧度,无人可比拟。
“楼君炎。”
这一刻,她忽然想如此急迫地叫他名字,长长的羽睫禁不住颤抖,惊喜若狂的娇软清音中带了一丝哽咽: